2024-01-16

                                                   深圳搬家记

1989年9月,21岁的我只身一人离开故乡兰州,到大特区海南闯荡,后来在海南结婚成家,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6年后,遭遇家破人亡等一系列变故(离异,前夫车祸死亡等),我又回到了故乡兰州……

而在兰州,我经历了种种挫败。到2003年9月,在兰州的生意亏损,负债,难以为生,无奈之下,我又再度南下,来到了深圳。

此时的我35岁,身份变成了一个单亲妈妈,有一个5岁半的儿子。

我离开兰州时,儿子在幼儿园全托,周一送,周五接,我委托弟弟每周帮着接送。我当时的打算是,在2004年春节前,如果我能在深圳立足,就把他接过来,如果不能立足,春节我就回兰州,另谋出路。

我到深圳的第一站,是去了朋友介绍的一家位于深圳布吉李朗村的电子厂,当时那里还被称为“关外”。到了那电子厂,我才得知,厂里接不到订单,已经几个月没有正常发工资了。厂里只有几个工人和两三个管理人员,每天无所事事。看到这状况,我感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一边上班,一边每天看各种招聘信息,寻找新的工作。

在10月初的某天,我在报纸看到了一家民营医疗机构在招聘广告文案,我是学中文专业的,曾在报社、电视台做过编辑,写广告文案应该也算本行,于是,我投了简历。很幸运,我通过了面试,于是我离开了布吉李朗村的电子厂,来到了位于深圳福田区福华路的这家医疗机构,开始了试用期。


这就是我2003年工作的那家医院

记得我2003年去工作时,这家医疗机构的名字还叫什么“传统医疗服务中心”,后来改名叫:深圳福华中西医结合医院,在2016年前后,它又改成了“深圳福华医疗美容医院”。

在2003年底,我通过了试用期,于是,春节前,我为儿子办理了无人陪伴的飞机票,把儿子“空运”到了深圳,我们母子在分别三个多月后,终于在深圳团聚了……

第一个家:福田区福星路赤尾坊 合租

儿子没过来时,我住医院的员工宿舍,因为宿舍不能带孩子,为了迎接儿子的到来,我就在离医院不远的福星路赤尾坊找了一处一室一厅的房子,是和两个女孩合租的。她们两人住卧室,我和儿子住客厅。

赤尾坊是一个城中村,那里一大片都是被称为“握手楼”的村民自建房,之所以叫“握手楼”,是因为楼与楼紧挨在一起,楼间距十分狭窄,仿佛伸手就可与对面邻居相握而得名。

“握手楼”的多数房子都是没有光线,不管白天夜里,都要开灯。因为是村民的自建房,就没有什么规划,建得横七竖八的,一栋挨着一栋,里面都是阴暗潮湿的小巷子。

我住的握手楼的巷子

赤尾坊那里离亚洲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深圳华强北不远,很多在赛格、华强北打工的人,都会在这里租房。

与我合租房子的两个女孩都20出头,两人是广东梅州老乡,一个在深圳罗湖东门的一家眼镜店上班,一个在华强北赛格的索尼专卖店打工。有时她们下班回来,会聊一些上班时发生的事情,记得那眼镜店的女孩有次下班回来和我们聊起当天她们店里的一件事,在晚上快下班时,一个女孩带了一个男人去她们店里买眼镜,看情形是那男的正在追求女孩,那女孩各种挑拣,专挑贵的眼镜试,最后让那男的出钱,给她买了一副2千多元的眼镜,在2004年,2千元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2千。在两人走后,几个店员难免议论,她们都看出那男的就是个“凯子”……

在赛格上班那女孩,有天回来和我们说,她们店里出事了,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员工把一台价值2万多元的索尼摄像机给卷跑了。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她们的办公和仓储是在赛格的高层办公区,店铺在底层的商场,当天店铺有顾客买了一台2万多元的索尼摄像机,就打电话让上面送货下来,上面就让一个新入职还在试用期的小伙子把摄像机送到楼下店铺去,下面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再找那送货的小伙子,和摄像机一起消失了,店里只能报警,听警察说那小伙子留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在这个地方住了半年左右,那两个女孩由于一些原因先后不租了,我一个人难以承担房租,于是在租约到期后我就找房子搬家。

第二个家:福田区福星路12号物资楼大院 套房中单房

我第二个家,是位于福星路12号物资楼大院内一栋楼的六楼,套房中的一间单房。那是个只有几栋楼的院子,在福星大厦的斜对面,记得当时院门口是武警医院的门诊部,现在变成深圳军科医疗美容门诊部了。

那时儿子已经上了半年幼儿园后,在福田小学上学了。这院子与福田小学只有一墙之隔。

我第二个家就在这楼后面的院子里

记得我去看房时,房东正在把大厅隔成房间,原本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被房东改成了6房,大厅被房东用简易的隔板隔离成3间独立的房子,那隔出来的房子非常小,一间也就5平米左右,放一张床也就没什么位置了。

我是第一个入住的租户,我选择了这6房中最大的一个单房,房间连带着阳台,算上阳台,应该有10多平米。后来就有了其他租客,6个房间陆续就都被租出去了。

我租的房间带阳台,阳台有上下水。除了上大号,我们的小便和全部的洗漱冲凉等都在阳台上解决。但一早挤厕所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儿子早上起来上厕所有时实在憋不住,会跑下六楼到马路对面的福星大厦的麦当劳去上厕所。

这是福星大厦的麦当劳,二十年过去了它风雨依旧(照片是我2022年拍的)

因为有6家租户,每个月用水量就很高,房东按人头均摊水费,我和儿子算两个人,记得那个月我摊了30多元的水费,我觉得高了,因为在赤尾坊和那2个女孩合租时,我们四个人一个月的水费也才30多元。

所有的租客都对平摊水费不满,于是房东就在厕所里分装了5个水龙头,每个水龙头上都装了水表,还都上了锁,钥匙交给对应的租户,这样按水表读数缴费,大家就都不会再有意见了。

在一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水表林立的情形实在是罕见,我就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奇观”,这里面一共装了5个水龙头,因为我住的房子阳台有水,我的用水就在阳台上装了水表,不算在内。

水表林立的卫生间

为了分割出房间,原来厨房的位置也被挤占了,没有专门的厨房,就在房子的一个角落给租户煮饭,几户做饭的燃气灶都挨着放,下面的液化气罐并列。我上小学时,一个同学家里因为液化气罐爆炸,姐夫被烧死,因此我对液化气罐的使用就格外小心,看到这种气罐和灶具完全没有安全距离的情形,就心生恐惧,每天都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一般尽量用电炊煮东西,在阳台上做饭,少用液化气罐。

这是厨房照片

原本的三个卧室,我租了最大的那间,第二大的那间被一个中年男人租了,那男人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会带不同的女人回来,经常听到那房间里传来争吵声和半夜开门离开的声响。那男人租了半年左右就退租了,后来那房间时而空置,时而会有几个月的短租客。

第三间小卧室,是个20多岁的年轻男生租了,那男生不到170的个子,瘦小,其貌不扬,他每天在家守着一台电脑通过聊QQ卖电子产品,有买家了就去华强北那边市场拿货、发货。

那三个隔间的租客很不稳定,多是短租的。记得一次那狭小的房间里住进去2个男生,他们一个睡床,一个就睡地下。因为六楼是顶楼,那房间狭小又没有窗,夏天实在是闷热不堪,那两个男生晚上睡觉就不关门,开着一个破旧的风扇使劲吹。

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个租隔间的女生,好像是在一家超市做店员,是广东当地人;相貌平常,住进来没多久,不知怎的,就和那卖电子产品的男生好上了,早上常能看到她从那男生的房间里出来。她休息时,也是呆在那男生的房间里,她常自己做饭,会端给那男生吃,还给那男生洗衣服。但从偶尔几次撞见的情形看,那男生反倒是对她态度冷淡,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这合租房子租客的流动性大,常常看到新面孔,环境卫生和居住安全都没什么保障,厕所的使用也实在是个问题。因此,在2005年底,租期快到时,我就准备找房子搬家。

当时我在福华医院工作已经2年了,以为会稳定些,就想能找一个独立单房,我的工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我和儿子的生计,是没条件租像样房子的。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我就还在附近找,可找来找去,价格能接受的就还是只有赤尾坊,于是我在赤尾坊找了一个很小的独立单房,有十平米的样子,但好在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在我看好房子,交了定金后没两天,医院的部门主管找我谈话,告诉我,我的合同年底到期后,医院将不再和我续约,我被解聘了。那主管说,上周医院人事就通知他了,他怕我接受不了,拖着一直没告诉我……

我记得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才去交了租房的定金,你要早告诉我,我就不换房搬家了……

第三个家:福田区福星路赤尾坊 独立单房

2006年新年伊始,在丢了工作、心情沉重的情形下,我再次搬家,搬到赤尾坊的一间独立单房,搬完家没多久就过春节了,2006年的春节,我是在极度忐忑和焦虑中度过的,没有工作,就断了收入,我和孩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感谢当时在福华医院的同事小潘,把自己家里一台不用的电脑送给我,说方便我找工作,还让我和儿子过年时去她家玩。

过完年,还是在福华医院原来同事介绍下,我去了深圳怡康妇科门诊上班,还是做医院的企划宣传工作。有工作了,我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微放宽一些,怡康妇科是在罗湖区红桂路,离住处就比较远,我每天上下班挤公交车,还要给孩子准备早晚餐,起早贪黑就是常态。

这时儿子上小学二年级了(一年级时是让托管班接),我让他放学后自己回家,我给家里装了电话,让他每天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有了朋友送的电脑,我又从楼下邻居处分摊费用,接了网线过来,那时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分租网络的情况很普遍,巷子和楼道里到处都是拉的乱七八糟的网线。家里有了电脑和网络,儿子回家也可以自己上网学一些新东西。这样,一放学,他就很有积极性的往家跑。

我当时在网上发现了彩色卡通钥匙的模,就买回来给儿子配了彩色钥匙,我给他胸前挂了一串家里的房间钥匙,告诉他:“胸前挂钥匙,开心”,由于这种钥匙形象可爱,他很喜欢戴。

这是儿子当时带的彩色钥匙

原以为日子可以这样继续,谁知好景不长,我在怡康工作了半年左右,怡康因为经营状况不理想,原来负责的主任离开,新来的主任一来就换掉了和我配合的平面设计人员,我的工作也被动了许多……

这时一个以前福华医院的同事,去了深圳仁爱医院,她介绍叫我过去,看怡康妇科的情形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呆多久,于是,我就离开了怡康,到了仁爱医院。

在仁爱医院工作不到三个月,我因为转正体检,乙肝表明抗原阳性,肝功能异常,被医院劝退回家休养。

再次失业,没有了收入来源,还生着病,当时的感觉真是走投无路,而且因为身体原因,到其他单位可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体检不合格……

无奈之下,我就想自己做点生意。因为儿子喜欢画画,我平时就留意相关信息。一次在深圳华联街的地铁商场里看到了一家手绘涂鸦服饰店,老板是个年轻女性,在店里现场画衣服卖,我当时就很感兴趣,和老板攀谈起来,还留了联系方式,后面又专门去那里看了几次。

看到那个店后,我也想自己做这种个性生意,于是也买了颜料,平时自己有空时也给孩子照猫画虎的画件T恤或者画双鞋子。这是2006年儿子8岁生日时拍的照片,穿的就是我给他画的T恤。

在我到处寻找生意项目时,意外接到华联街手绘店那女老板的电话,说她的店面要转让,希望我接手,她说没有转让费,只是把剩余的货物折价盘给我。那时地铁商场还是新生事物,招商的条件比较优惠。她是第一批入住商场的,店面的位置很好,处于人流往来的中心地段,当时店面没有固定租金,是商场统一收银,然后按4:6比例和商户分成。

因为我本身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又正在寻找适合的生意,加之转让价格合理,于是我就接手了这家手绘服饰店。

因为商场合同上规定的不允许转让,对外我们就说是亲戚,我在帮她打理店面,她说合同到期后可以正常续签,续签时就以我的名义签。

接手了这家手绘店后,我就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店里,给店改名叫“聚精绘神”,还去国家工商局申请了商标注册;我还开了网店,在网上做各种推广发帖、软文宣传等,梦想自己能做成一个手绘品牌,成就一番事业!

我在华联街地铁商场的手绘店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在合同到期后管理处不再和我续签原来的店面,让我搬到一个很角落的位置,房租也从原来的销售分成,变成了固定租金,位置差了很多,租金却比原来高了五六倍。

地铁商场客流本来就不多,续签的店面几乎没人光顾,生意变得很艰难,我想办法在店内增加经营品种,把店面分租出去一半,在地铁口发传单等……但种种举措都收效甚微,店里三五天不开张是常事,入不敷出,我的生活又陷入了困顿。

到2007年底,店面持续亏损,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就打算关店。店里有很多剩余的货物和开店的各种用具,我关店后也没地方处理,再者关店后我也没有其他生计。由于前期的持续的宣传,这时在网上我陆续有了一些客户,于是我决定把店面关了,把生意转到网上继续做。这样就需要找一个大些的房子,能兼顾住宿和日常绘制服饰,于是我又开始找房,为了方便儿子上学,我找房子的范围就是在他学校附近。

我在福华路的京海花园楼下的房产中介那里,看到了一则分租广告,是一家广州公司的深圳办事处,把他们租在京海花园26楼的一套两房一厅房子,分租一间房子出来,大厅公用。那房子有100多平,中介说,那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很少回来住,大厅我基本上可以完全使用。

福华路的京海花园

京海花园是一个商住两用的大厦,有电梯,位置好,分租的这房子客厅又大又宽敞,有40平米左右,足够存放我店里的东西,分租的价格也很实惠,虽然我也清楚分租的各种限制和问题,但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我还是租下了京海花园的房子。

第四个家:福华路京海花园26楼 分租

2008年1月底我再次搬家,从赤尾坊搬到了京海花园,这次不只是搬家,还是搬店,店里的所有东西,货架、衣物、绘画用具、桌椅等,都一并搬到了京海花园。这次搬家,我是迷茫而焦虑的,资金耗尽,前途未卜,不知路在何方……

搬到京海花园,儿子无疑是非常开心的,和原来租住的赤尾坊相比,京海花园的条件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家里竟然有那么大的客厅,还有沙发,卧室里还铺了木地板,儿子高兴的光脚在上面走。虽然我们是分租的,但正如中介说的那样,那办事处的人回来的次数不多,平时房子也就是我们独自在用。

这照片是搬到京海花园后,2008年春节时我和儿子在京海花园的顶楼上拍的,背景那最高的建筑就是赛格大厦。

2008年国家的大事不少,先是春运时的雪灾,接着5.12汶川地震,然后就是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接着是受世界金融危机波及,深圳的各行各业都不景气。2008年5月份,我分租京海花园的房子,才刚租了4个月,那办事处就不再租给我了。

对我说的原因是他们的业务开展得不理想,要撤办事处,但听中介说好像是跟他们公司内部的矛盾有关,这个办事处的房租每个月是他们公司转账给房东的,办事处这边的负责人分租给我,所得租金就归个人所有了;还有他们的工作人员也不满我住进来以后,大厅被我占用,放满了东西。

5月中旬的一天,来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说是他们办事处的负责人,看到房子里的情形,就很不满,说公司的领导可能要来看,如果有领导来了,就让我说我是他们请的保姆,我是满口答应,想着只要还能把房子租给我,让我怎么配合都可以。可几天后,没见领导来,而是他们通知我,让我搬家。

因为让搬家的时间很紧急,我一时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同时我还接了一些手绘订单要赶,还有我在网上做了一些推广,地址都写的是京海花园,迫于无奈,我就自己单独租了京海花园11楼的一个小一些的两房一厅(京海花园没有一房小户型)。于是,我再次搬家,从京海花园的26楼,搬到了11楼。

第五个家:福华路京海花园11楼

2008年5月24日,我从京海花园的26楼,搬到了11楼,房租从2千多一个月,到了4500,加上水电管理费的开支,每个月不吃不喝,就有5000多元的支出。搬到11楼后,我就各种发广告想分租出一房,中间短暂分租出去几个月,后面就没人租了,我承担着高昂的房租,日子很艰难。平时吃得也是很少荤腥,记得我们那个画师每次买了烧鹅自己吃,儿子都会眼巴巴得看。

这期间,手绘的订单时有时无,有订单时就勉强能维持,没订单时,就是坐吃山空。

第六个家:福庆街鸿图大厦

等到2009年4月一到租期,我就再次搬家。这次搬到不远处福庆街的鸿图大厦,也是一个商住两用的大厦,只是比京海花园破旧了许多,租金也便宜了不少。我还是找了一个两房一厅,有80平米左右,一间小房子是我和儿子居住,一件大的房子,就给三个年轻的画师住。(在2009年初,我接到一些订单,请了三个画师帮我手绘)

虽然我拼尽了全力,在网上大大小小的平台上开了七八家店,还花钱做了百度推广,但手绘的业务却不尽人意,订单越来越少,难以为继。到2010年春节后,我请的三个画师陆续都离职了。

我在鸿图大厦挨到2010年的6月儿子小学毕业,福田小学直升的中学不理想,我想方设法托朋友找渠道,把他的中学给调整到了深圳市福田区的石厦学校。

儿子小学毕业了,至此围绕着他小学附近的搬家过程告一段落。

第七个家:福民路众孚花园8楼

2010年的7月,我搬到了福田区福民路众孚花园一套8楼的房子,房子是楼梯房没有电梯,众孚花园与儿子就读的石厦学校只有一条马路之隔,搬到这里,还是为了方便儿子上学。

我平时自己在家画一些衣物、鞋子,周末和节假日参加深圳的各种创意市集去销售。创意市集本着支持多元文化,鼓励个性创作的宗旨,主要是以售卖原创的各种手工作品为主,需要提前报名,通过了主办方审核,然后才能参加。创意市集的摊位费很低或不收摊位费,这样我就靠在市集上售卖手绘服饰勉强维生。

我在创意市集上的摊位

我们住在8楼,没有电梯,每次去参加市集,要把众多的东西从楼上搬下去,一趟搬不了,就要来回上下楼几次,每次都希望在市集上能多卖出去一些东西,这样剩的货少些,回去搬上8楼时也能稍微轻松点。

2011年8月深圳要举办26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当时深圳警方为了保证大运会的安全,采取了在外界颇有争议的“驱赶高危人群”的举措。在2010年底,深圳就减少了户外市集的举办次数,由原来每周都开的市集,改成不定期的,到了2011年春节后,就几乎停办了所有的户外市集。

2011年媒体关于深圳驱赶高危人群的报道

在一起摆市集的摊主中,我认识了一个做平安保险的,她拉我去做保险。我考虑一来市集取消后,自己将无事可做;二来,我准备回兰州老家,出售自己的一处房产来偿还欠亲友的钱(做手绘生意入不敷出,几年下来也借了亲友近十万元外债),做保险时间相对自由,中间可以回兰州卖房。于是2011年2月,我去平安保险公司,做了一名保险销售业务员。

在做保险期间,我两次回兰州,卖掉了自己的一个小套的住房,还清了亲友的欠款。

在做保险后,我经营了六年的手绘生意就彻底放弃了,六年的心血付之东流……那种种不舍、不甘和无奈之情长久地弥漫在心里,难以释怀。

因为做保险的缘故,在2012年春节期间,和亲友联络拜年,少不了也要谈到自己正在做的保险业务。我在湖北老家的表姐,帮我介绍了他们的一个朋友,在深圳龙岗区一家民营医院当行政院长,说也许能有些团体险或相关业务可以做。

于是2012年春节一过,2月初,我就去那家医院找表姐介绍的那位院长朋友。保险业务没谈成,但谈话中我告诉对方,我以前在医院做企划文案工作,刚好这医院企划部没有专职人员,是让一个实习医生兼职,那院长就问我是否有意向到他们那里上班,还带我去见了医院的总经理。当时医院正在准备三八节的各种活动,宣传和广告文案正苦于没人写,于是,总经理直接让我帮他们做一套活动方案。

我回去后根据他们的要求,完成了三八节的宣传活动方案,他们对方案很满意,我也算是顺利通过了他们的考核。

当时我的保险销售业务开拓得越来越难,销售不出去保单,在考核中过不了关,就只能给自己买保单来完成任务,没有收入,还要花钱买保单维持资格不被淘汰,真是难以坚持下去了。

于是在做了一年保险后,在2012年2月,我离开了平安保险公司,去了龙岗那家民营医院,又干起了医院的企划文案工作。

2012年,儿子已经上初三,即将参加中考,考虑到儿子以后要在深圳参加高考,按当时的政策规定:在广东省内有户籍,就可以在深圳参加高考。于是,我用兰州卖房剩下的钱,在紧挨着深圳的广东省惠州市买了一套很小的二手房,按买房入户政策,把自己和儿子的户口从兰州迁到了惠州。

在2012年的6月份,我有了惠州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理论上成了一个广东省惠州人。

在我到龙岗那家医院工作半年左右时,医院因为持续的亏损,遭遇了转让危机,医院被卖了,新接手的老板带来了自己的人,陆续对医院非临床岗位的人员进行全面“清洗换血”,我当时负责医院的宣传企划部,不久后就被调到市场部,接着工资待遇也从原来的一个月5千多,变成底薪2300加提成。

我多次和院方交涉,要求执行原来合同的工资待遇,不然就按劳动法对我进行补偿后我离职。但医院对我的诉求置之不理,逼我自动离职而不做任何补偿。在被逼无奈之下,我于2013年12月离开了这家医院,并且走上了“诉讼”之路,和医院打起了劳动纠纷官司。

至此,我在这家医院工作了一年零9个月后,再次失业了!

儿子初中三年,我们一直居住在众孚花园8楼,2013年儿子中考,考上了深圳市罗湖外语学校,高中就开始了住校生活,每周五下午回家,周天晚上回学校。

众孚花园的房子,因为开通了地铁石厦站等因素,房租也是逐年上涨,考虑到儿子高中住校了,就没必要还住那里,于是我又开始寻找便宜的房子准备搬家。

我在龙岗布吉的茂宝大厦找了一处房子,之所以在那里找房子,是因为我去医院上下班坐车路过那里,看那里有很多农民房,就想会比较便宜。于是就去那里找农民房,但那里当时在拆迁改造,农民房、握手楼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没有能出租的了(从我租房的2014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那里被拆迁的区域还是在一片废墟……)。

我在那附近转,意外在茂宝大厦看到有一处二房东转租的房子,是一个租了办公的年轻人,生意做不下去了,但合同又没到期,退房会损失押金,就往外转租,房子很大,两房一厅,有80多平米,因为他租的早,房租很优惠。

当时我已经从龙岗那医院离职,想自己能利用这场地做点生意,于是,我就租下了这年轻人转租的房子。

搬家的日期是2014年1月23日,因为快过春节了,搬家的车和工人都很紧张,我提前找好了搬家工人,领头的工人说车他们负责,他们有一起的开车师傅。到了搬家那天,工人来了,车却迟迟没来,家里那些破烂家什被从八楼搬到了一楼,堆在那里,从上午到中午,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没有车来,那领头的工人就扯各种理由搪塞,气得我直接发飙骂人了,那几个工人被我骂得都躲开了。

无奈,我只能自己又满大街的到处去找车,可在那个时间点上,哪里能找得到合适的搬家车辆。到下午3点多,那搬家的车辆终于来了,赶在天黑前,我们总算搬到了新家。

这照片是我当时站在楼上,拍的自己那一堆“破烂家什”,

第八个家:龙岗布吉茂宝大厦的C单元4楼

2014年春节前,我再次失去了工作,也再次搬家,从福田区的众孚花园搬到了龙岗区布吉火车东站附近的茂宝大厦。

茂宝大厦

新家是两室一厅,80多平米的大房子,表面上看起来光鲜敞亮,实际上却“危机四伏”:房子因为潮湿以及长期没人打理的缘故,有非常多的白蚁,卧室和卫生间的门都被白蚁蛀空了,房屋四周的地脚线材质是木制纤维板,我住进去时,那些地脚线就如同枯草朽木,随便一碰,就会“灰飞湮灭”。刚搬进去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清理各种“朽木现场”,全屋的踢脚线都被我清理了,还有卫生间的门,因为已经被白蚁蛀空,实在是“腐朽”得千疮百孔,我就买了木纹贴纸,全门贴起来,把它伪装成“新门”。

地脚线被白蚁“蚕食”
卫生间的门被白蚁变成了“珊瑚”
清理被白蚁损毁的“地脚线”
卫生间的门被我伪装成新的

够得到的地方我都清理了,但有天晚上,睡到半夜,大厅里突然一声巨响把我惊醒,起来一看,原来是大厅里的窗帘盒突然断裂,百叶窗直接掉了下来,原来还是白蚁的杰作 ……


半夜断裂的百叶窗

这些照片是我当时清理白蚁现场时留下来的,说实话,此前我不知道白蚁为何物,在这里是领教了,面对那密密麻麻的蚁穴,我的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除了白蚁,还有就是老鼠,以往租住的房子里也有老鼠,但茂宝这房间的老鼠之多,超乎想象,一个粘鼠板上就能粘住几只老鼠。我几乎穷尽了所有的灭鼠办法,粘鼠板、鼠笼 、老鼠夹,但老鼠实在太多了,我在厨房做饭时,就能听到无数只老鼠在天花板上跑来跑去的声音。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怕哪天天花板承受不住老鼠的重量坍塌下来,那样,无数老鼠从天而降的情形,简直不要再恐怖些……

每天晚上我都被老鼠的各种骚扰搞得难以入睡,很怕老鼠会跳到床上,后来,我在老鼠密集的厨房地带拉起了灭鼠电网,有老鼠路过触电,电网就会发出叫声。于是,一天到晚的,电网叫声不断,老鼠没电到,什么蟑螂、小虫子爬到附近,电网就叫,搞的我没办法,只能撤了电网。

这是在茂宝C单元时的粘鼠板,粘鼠板都能被老鼠吃了

还有鼠笼里关进了老鼠,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眼睁睁的看着它……我是很害怕老鼠的那类女性,但在茂宝租房的日子,每天都在和老鼠斗智斗勇……

房屋的厨房是用阴台改的,不知当时装修时是怎么糊弄的,下雨、刮台风时,上面顶棚窗台漏水不说,下面地漏也往上返水,形成水漫之势。于是,一到雨天,我又是接水,又是堵水,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的一个住所,我费尽心思地把它装点起来,开起了“人鱼陶艺工作室”。

我在茂宝大厦C单元4楼开的人鱼陶艺工作室

在医院被收购的那段时间,我难免为自己的生计担忧,按自己的年龄和条件,再找工作肯定很难了,就还想着能自己做点什么生意,于是在网上各种找项目。和我当初做手绘服饰类似,因为自己喜欢DIY手工创意制作,当在网上看到了软陶DIY,就买来一些材料,空闲时自己做些小手工,在找不到合适的项目时,就想能把这爱好做成营生。

于是,在搬到茂宝大厦C单元后,我就开起了“人鱼陶艺”工作室。我在当时的大众点评和其它一些团购网站上发布信息:每人每小时20元任玩,期间制作的软陶成品都可以用烤箱烤好后自己带走。

这是客人来工作室制作软陶

软陶的生意都是网上下单,提前预约的,一般周六周天会有些生意,平时就很少人光顾,于是我又想找其他一些营生。

在龙岗那医院工作时,看到有同事考了公共营养师的资格证,我就心动,也报了线上课程参加培训学习。 2014 年初,我通过了考试,取得了公共营养师高级证书。

有了证书,我就想能够从事相关的工作,但营养师的工作岗位真是凤毛麟角。当时营养师证书和深圳的积分入户政策挂钩,就是取得营养师资格证的人员,在入深圳户口时,可以算一定的积分。于是一些条件不够又想入深圳户口的人,就考个营养师证书在入深圳户口时可以加分。而我是自己取得了资格证,就转而想从事培训行业,教别人考取营养师资格证。

为了锻炼自己的讲课能力,我报名参加了深圳的营养讲师大赛,还在微信群里参加各种活动,免费给图书馆和一些社区讲营养课,就这样,慢慢也有了一些零星的收入,于是,我一边开着软陶的工作室,一边在其他时间接一些讲座和培训课程,勉强维持着生计。

第九个家:龙岗布吉茂宝大厦的A单元3

在我租茂宝大厦C单元房子10个月左右时,遭遇了和京海花园类似的境遇,房东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出租。无奈,2014年11月我再次搬家,这次还是和京海花园的情形类似,我租了茂宝大厦A单元的房子,从C单元的四楼搬到了A单元3楼。搬家后的房子小了一半,价格反而还高了。

40多平米的面积,竟然是三房一厅(房子原本是一房一厅,被房东分隔成了三房一厅),搬家过去后,我那些破烂家什,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门前的“风景”!

房子小,又没有防盗门,一开门通风,屋内就一览无余了。于是我在门上挂了一个门帘,是朋友去云南旅游回来送的小礼物,一个蜡染的脸谱画,这样我家的门前就有了“风景”!

茂宝A单元的房屋非常潮湿,我住的那房间,墙体是和厨房、卫生间共用的,受潮严重,墙壁剥落、斑驳,沙土不断从墙上掉下来,我的床挨着墙,床上的被褥长期都是湿的。

我在那墙上贴上报纸、用编制袋等做隔离,

为此和房东交涉了很多次,也得不到任何改善。房东是个五短身材市井气十足的中年男人,专职在深圳仙湖植物园算命,看他身份证,是河南某县某村人。他来深圳比较早,多年前买了这楼上的两套房子,放租收钱,在他微信朋友圈里我看到了他XX大师的头衔。

在和他签租房合同时,我疏忽了上面写的电费是一元一度,每月电费都按用电量交给房东。我发现电费比以往高了不少,才注意到按国家供电局电价,一度电是六毛多,这样每个月房东就要多收我1/3以上电费。后面我为这事和他理论,他开始说一年退我200元,后来又变卦不退了,惹得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话不算数,一点信用都没有……

房子卫生间顶部的U型排污弯管漏水,找房东维修更换,房东为了省钱就让楼下的保安弄了些水泥糊在上面。那弯管是厕所的排污管,粪便污物都通过那个管子排,房东这样对付,让我觉得卫生间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状况,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搬家后没有场地再开软陶工作室,我就把全部时间精力,都投入到与营养相关的事宜上,自己也更加深入系统地学习食品营养相关知识,不断提高精进。

到了2016年,儿子高中毕业,考上了广州的一所大学,去广州上学了,也是在2016年,国家人社部取消了营养师资格证的考试,营养师培训行业也开始滑坡。

2016年底,我开始筹建自己的膳食营养机构,在2017年初,我开办了一个非盈利的膳食营养促进中心,通过投标承接一些政府购买服务的健康讲座等项目,在此期间,我就一直住在茂宝大厦的A单元这里。

到了2018年,深圳的房价让我没有了在深圳安家的可能,而回老家兰州也不再现实。因为已经落户在广东惠州,我就想能在惠州买套房子,我没有任何积蓄的,儿子上大学还申请了国家的助学贷款,要想在惠州买房,我就要先卖掉自己在兰州的住房。

2018年5月,我卖掉了自己在兰州的住房,然后就在惠州找合适的房子。我的年龄和收入状况让我无法贷款,我能做的就是用兰州卖房的钱,在惠州选择价位合适的房子。

在2018年7月,我买下了惠州大亚湾西区的一处房子,房子是个复式,单层40多平米,搭出二层来,就有80多平米的面积,房子是二手房,但还是个毛坯,买下后我就立即开始了装修工程。

在房屋装修期间,我把用来装修的资金,放在网上的一个P2P平台上,不幸爆雷了,钱款几乎全部损失(后面几年一共返回了1/6左右)。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四处向朋友借款,还把自己早年买的保险单拿去抵押,各种凑钱总算勉强完成了房子最简易的装修。

在房子装修期间,我就深圳惠州两地来回奔波,此时对茂宝住房的各种问题,我就能忍尽量忍,想着租房的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当时我有个执念,就是要在2019年元旦前一定要搬到自己的房子,让2019年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祈祷在搬家前茂宝的房子别出什么岔子,让我能顺利地搬走,可怕什么来什么,卫生间那“定时炸弹”爆了——

在2018年12月9号那天晚上,卫生间顶上那用水泥糊住的U型排污管开始漏水,很快就从漏水变成了流水。我打电话给房东,隔几分钟拍一下漏水状况的视频发给房东,眼看那漏水处的空隙越来越大,污水哗哗在流。我不停地给房东电话,又给管理处,给保安打电话,最后,随着水的冲刷,那管子直接剥落一块,出现一个大洞,接着屎尿就从屋顶飞溅下来。我无奈又崩溃,直接给110打了电话,110的警察上门了,可是晚上,没办法找工人来修,他们也无可奈何。几番折腾下来,事情没有任何办法解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关紧厕所的门,因为厕所里面已经是屎尿横飞,不堪入目了。

为了避免让大家产生生理不适,这里只发一张刚漏水时的照片

整整一晚上,我听着厕所里哗哗的倾泻声,难以入睡。想到厕所里的情形,恶心得只想吐……

第二天早上,两个维修工人,顶着横飞的屎尿,换上了新管,整个过程十几分钟就完成了,费用也只有100多元。

工人走后,我打扫厕所的卫生,满地满墙的粪便污物,真是令人作呕。我用淋浴喷头,反复冲洗着那狭小的卫生间,这一幕,不堪回首,以至于,在写下这些文字时,我还有严重的生理不适感。

在深圳最后的租房经历,以这种极端龌龊不堪的情形,给我留下了“惨烈”的记忆……

我安慰自己说,都过去了,我要搬到属于自己的家了……

第十次搬家:九九归一,终于拥用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520

2018年12月28号,我再次搬家了,这次是搬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那天发给朋友的照片

当天晚上,我拍了一张堆满东西的照片,发给好朋友,只说了一句,我搬到自己的家了……

因为装修房子时已经负债,我是因陋就简,能省就省。房屋大门门漆起泡严重,清理后斑驳一片,但我已经没有钱换新房门了,搬过去后,就在门上贴了"绿树″装饰,让它变得“别具一格”!

门上的绿树

新家的房间号是520,我买房时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后来到这个日子,看到朋友圈情侣们秀起了恩爱,我才知道了520是“我爱你”的谐音。于是,我忍不住也发了一条朋友圈感慨到:“在外漂泊了15年,终于拥有了自己520的家,怎能不爱!”

我做了个520的花束袋,挂在楼梯扶手上

后记:我来深圳整整20年了,20年的风雨岁月,我屡败屡战,感慨良多;住处也是因为生计等原因多次搬迁,于是就有上面这篇文字。

来深圳时,我是在兰州有大小两套房子的,2011年,我卖掉兰州小套房子,还了亲友的欠款,同时买房落户在广东惠州。2018年,我卖掉兰州的大房子,在惠州拥有了自己的一个“520”!

在深圳的很多个“至暗时刻”,我会想:回兰州,至少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回到自己的家,但我知道退一步并不会海阔天空,所有的生存问题仍然需要面对,我咬牙坚持下来……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在深圳的20年我拼劲全力,至今也才只拥有了一个普通的人生,过着最平凡的日子;一路走过,我知道了能拥有普通人的一生也并不容易,那些生活中的琐碎,日复一日的挣扎与付出,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和坚韧的精神。

这篇文字是我平凡生活的真实记录,望与同道中人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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