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七不等主持下台,左掌便到了刘三刀眼前,刘三刀右脚带动右肩侧避,刀未出鞘,道:“你要空手打单刀吗?”
翁七恍然道:“是我太心急啦,且借短棍一用。”
台下竟有人笑道:“七少侠,青华派掌法见长,若是空手胜白刃,我们才觉得青华派了得!”
刘三刀听了此话怎能不怒?道:“台下诸位可是瞧不起我刘某吗?”
台下那人当即不敢胡诌,但凡被刘三刀认出来,说不定今晚就死在回家路上了,道歉道:“不敢,那翁七少侠快捎上武器啦!”
青华派的其他人虽不做声色,但谁不想翁七空手胜他?没想到翁七竟把主持递上来的短棍扔到一旁道:“空手我也未必没有胜算,只怕……辱没了前辈的脸面。”
刘三刀笑道:“台下诸位大侠尚且不敢上阵,我输了,辱没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人,来!”
众人不想到翁七真把空手戏语当真,台下道:“喂,七少侠,你可别当玩玩儿,死在刘三刀手下的人多了去了。” 但见翁七不予理会,又一掌呼呼来到,刘三刀毕竟是前辈,用刀岂不是给他人诟病自己?便说:“我便让你十招。” 但转念想刀客不用刀是毫无道理的,若是先让一让再比,那他人便不敢说什么。说完又避开这一掌,道:“第一招。”
翁七身形变换,出掌之快莫不让人眼花缭乱,刘三刀只觉身前有十余掌扑面而来,台下之人更看不出套路,只知青华派有一掌奇快,便道:“这可是巽风掌?”
柳逢春想到三年前翁七被一脚踢下了马车,谁想到今日与刘三刀叫板,还说空手接白刃?每想到那一踢,那一声“哎哟”便心生喜感,才道刚才还两眼泪水打滚,现在哭笑不得,不知这哥哥会不会也“哎哟”一声踢下擂台。
青华派的汉子昂首挺胸道:“这可不是巽风掌,这是另一种掌法,叫做飞华掌。”
飞华掌是青华派劈山破石十二路掌法中的一招,青华派祖师祝余祖师以掌击落花而成。花是轻物,每掌风所至便飘向他方,掌法高超者出掌力度甚大,所以一掌未至,花儿便跑了,掌击花难度极大。️除了控制力道之外,飞华掌求的是速度,力道控制越好,掌击的花儿越多,那便说明速度也是很快了。
此刻刘三刀身前十余掌绝不轻易躲开,小腹硬生生挡了一掌。
飞华掌也有其弱点,常言道优点往往便是弱点,飞华掌的弱点也是力道,击掌数量越多,需要控制力道、分神的地方也越多,一掌往往不能杀敌。刘三刀身子板硬,这一招吃不了太大亏。
台下的人轰然:“第二招!刘爷挡不住了吗!”
刘三刀放话十招,哪想得到这少年功力也精熟得很,翁七道:“我方才打了许多掌,已经吃了好多便宜啦,前辈尽管出刀。”
翁七没说完,刘三刀️已拔刀而至,翁七笑道:“嘿嘿,这才好玩。”
刘三刀第一刀是快刀:“想要试试谁更快吗?” 这是习武者的心机对决,既然求快,便是考核对方反应,而这一局翁七空手,就算反应到了,手中没有武器也自然是无用。
眼见刀至,若是慢一步,翁七的手掌怕是随刀而落,多年的功夫就要废了,但习武高手收放自如,刘三刀自然也不会真的砍落翁七的手臂。
不能格挡,便是躲避,翁七往后躲避。
“这便是第二刀。” 刘三刀二路刀法后发先至,原来正是翁七躲避的方向:“这下你不得不挡!”
翁七临时变了步伐方向,一屁股摔下来,“哎哟”一声,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柳逢春笑道:“哥哥果真又哎哟了。”
“第三刀!” 刘三刀最后一刀威力巨大,想必是翁七已无退路,胜负似乎已定。
众人叹息,想不到刘三刀又赢一把。怎料翁七左掌击地,青华派众人惊道:“破石掌!” 擂台崩了一道口,刘三刀站不稳,翁七绝路逢生,右掌使一掌直取刘三刀,青华派又惊道:“拔土掌!” 翁七自下而上一招仰掌,刘三刀收刀不及,翁七顷刻间便把刘三刀击退数步,刘三刀“哎哟”一声摔下了擂台。
“胜负已定!” 翁七道:“拔土掌力道可是很大,我不信你挡得住。”
确实刘三刀已站不稳了。
台下轰动,惊呼青华派英雄少年,主持那人道:“翁七胜!可还有人挑战这一位英雄少年呀?”
无人妄动,那些老的连忙说道:“我们这群老头子,哪还要跟小孩儿过不去,自然是认输啦。” 又见另一门的老头斜眼暗示弟子,那些子弟支支吾吾,皆不敢上。
那主持人道:“看来今晚比武的胜者,就是翁七少侠啦,这中秋佳节,青华派可是大出名堂!”
翁七嘻嘻道:“谢啦!” 便要走下来,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哥哥,我来也!”
翁七往人群里一看,这个声音也出自青华派,说话的竟然是方才救下落水的弟弟,柳逢春。
翁七还不知此人是三年前见到过的柳逢春,白马过隙,此时的柳逢春比那会成熟了许多,便道:“好你个弟弟,可别胡闹。”青华派众笑道:“小兄弟,任凭我们七兄待你多好,你这个玩笑可不能开大。”
擂台边只比柳逢春矮上一些,柳逢春爬上擂台,说道:“我可是认真的。”在其他人眼里,柳逢春穿的是青华派的服装,以为青华派出了什么岔子,青华派众连忙解释柳逢春是方才那个落水小少年,非本派中人。这些台下人岂不乐呵?现在人人不敢上,本以为要结束了,这又有好戏瞧,自然是助威呐喊。
翁七挠头道:“弟弟,你这个玩笑开得大啦。你要和我玩儿,我随时奉陪便是,可现在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让青华派羞了面子。”
台下热烈,这是柳逢春除了朱延寿和柳朔以外第一次临阵,朱延寿虽只学过盘蛇手,但运用了几遍便熟练了,柳逢春初时总打不过他,朱延寿经常会让着柳逢春,现在谈到让字,岂不是痴人说梦?柳逢春很是认真,便上前送招,台下又呐喊起来。
翁七不得不接招,使得是青华派粗浅的基础功夫,柳逢春来路简单,去路也能预测,青华派的基本功倒也很实用,翁七接久了,便觉得柳逢春一拳一掌充满劲力,需得认真对待,心想这弟弟竟真有内功根底。但台下之人感觉他们似乎在练功对打,毫无方才翁七对阵刘三刀的刺激,看不出个所以然。
翁七道:“弟弟,得罪了!” 便使一招落星掌,这落星掌是劈山破石十二路掌法最后一掌,说是最后一掌,但其威力甚小,资质平平,看起来比基本功夫强不了多少档次,是青华派弟子所不屑修习的一掌,劈山破石掌法是祝余祖师所创,也没有人胆敢把这一掌移除。
他人见落星掌一出,便知道翁七要认真使招,掌路直取柳逢春命门,落星掌发自内力,像柳逢春这样的小弟,他人必想是抵挡不了落星掌,包括翁七。
柳逢春不知落星掌有何特别之处,这一掌到来之时,却未当一回事,为了保住命门往前对了一掌,两掌交汇,“啪”一声翁七竟后退数步,翁七只感手掌麻痹,低头一看手掌竟涨得通红,仿佛是软手打在磐石上。抬头睁眼看柳逢春时,柳逢春岿然不动。
翁七疑惑,心道:“这……这定是我的错觉。”
翁七道:“弟弟我来咯!” 翁七上前使一破石掌,破石掌的威力可是十分巨大,翁七心想道:“这一掌的威力取决于我,我且用此掌试探。” 怎道柳逢春也看不出破石掌与落星掌之差异,只知来路不同,以方才接掌方式迎接,又“啪”一声惊响,翁七又后退了数步,此刻手掌便更加通红了:“好小子,且看我破石掌!”
破石掌之路,风声呼呼,柳逢春再接一掌,随着第三声“啪”之巨响,翁七这次退了好多步,便是将要后倾而倒。
翁七暗暗心惊:“弟弟年轻,怎会有如此深奥的内力?”
台下人看傻了眼,一人道:“翁七少侠,你们青华派搞的是哪一出?他可不是青华派的弟子这件事是你们骗我们的吧?你这是存心羞辱我们败下阵的?”
翁七有口难辩,支吾道:“这……我……我怎会做这卑劣之事?”
台下那人道:“不愧是翁柏桐的侄子,我还道是你不像翁柏桐,是个英雄好汉。”
翁七怒道:“你这是侮辱我叔父!”
翁柏桐行事大概光明磊落,但总有些小手段,江湖皆知,并不令人心服。
台下人众嚷嚷不服,堂堂青华派竟然羞辱一余人士,道:“你这摆明了说我们不如一个少年娃,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翁七怒火上心头,爬起来便是送了一招飞华掌,方才对阵刘三刀,这一掌大家都看得明白,厉害的很。柳逢春上台前大概想过这一招,但见柳逢春临危不乱,任凭飞华掌之快,但凡人精神集中,周围之事便会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事物也会更加清晰,柳逢春只道一招一式稳稳接住,只见飞华掌越使越慢,翁七只感觉双手被柳逢春缠住,似乎绑上了千斤石,不一会儿酸痛不得,台下人又道:“你这招哪有这么慢?”
翁七催动内力,所谓飞华掌还衍生变招,便是虚实,掌法有虚有实,便可大幅度避免出掌数量带来的“分神”之说,只要以虚招晃过柳逢春,再以实击之,便能扭转局势。
柳逢春只见飞华掌变势,心道不妙,这种虚实结合的招数可是朱延寿经常用来逗柳逢春的,每次切磋总会埋怨朱延寿使得滑头,一点也不英雄好汉,可是朱延寿经常笑道:“江湖上哪有这么多规规矩矩,只要能打死对方,什么招都有可能使。”
柳逢春猜不透虚实,翁七心道:“好机会!” 终于落了一实招,柳逢春自顾不暇,左手赶紧旋了一个半圆,“盘蛇手!” 左手如蛇,狠狠缠住翁七之实招,翁七这一掌便被卸去了力气。柳逢春右手使锁魂手,翁七只道是右手无力,身体带动右倾,左手来不及挡来招,这一招锁魂手便掐住了翁七脖颈。
台下莫不愕然,柳逢春嘿嘿一笑,放开了翁七。
翁七见过锁魂手,疑惑道:“你……”
台下之人苦笑道:“你这青华派以为要丢我们的脸面,你自己的脸面都丢啦,你们演这一出便是笑话,以后青华派来,我们便给他颁个小旗子,让他们去唱台戏。”
青华派一众怒道:“他确不是我们的人!” 转而去看翁七道:“七哥你怎得,怎得打不过人家?”
翁七拍拍屁股站起来:“诸位若是不信,自己上来挑战便是,青华派没有撒谎,更不会做戏,不过,你们倒也不必上来了。”
柳逢春想插话,可声音太小,只看青华派与武林人士争执,可翁七才说完这句话,柳逢春终于忍不住了,凝神聚气贯力,往擂台的木头板子冲了一拳,擂台顷刻崩塌,人群纷纷后退,安静了下来。
夷陵城的夜晚很热闹,这一刻却很安静,月光照在柳逢春脸上,只见柳逢春道:“我就是柳逢春,你们讨厌的柳门弟子,你们讨厌的柳朔就是我师父,你们全都打不过他!”
这一拳似乎把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台下的人惊愕满面,翁七却已不再惊愕,道:“好弟弟,委屈你了。” 柳逢春想到柳朔,眼泪已止不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孩儿,一个赢得了比武的少年郎,在众人面前抹眼泪。
台下的人已纷纷拿起武器,剑戈所指便是柳逢春:“魔头!”
翁七赶紧挡在柳逢春前面:“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