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车来人往的桥洞,上面是车水马龙的国道,下面是通往县城的交叉路,桥洞往南走百十米是公交车站牌,往西北走200米是热闹的商业街的背面。
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很少有人驻足留连,而那墙凌霄花更是长在桥洞的背面,旁边是下水道,在这个浓热的夏季,窨井口不时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可能是这个地方地势低洼,为防暴雨积水,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原因,这里的窨井口并没不像别的地方那样,用一块圆形而结实的或水泥或铁所造的盖子盖得严严实实,而是由几根拇指粗细的稀疏的铁棍焊接而成。
而就在这样的地方,偶然我坐车从此经过,昏昏欲睡之时,竟突然发现往日斑驳的墙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幅画:碧绿的叶片手拉手连成一片,你争我抢,努力向上,似乎要长到桥洞顶端上去了,一朵朵橘色的小喇叭点缀其中,向着阳光,热情洋溢!“好漂亮的凌霄花!”我惊喜不已。
凌霄,不知这种攀缘植物为什么会有这么霸气凌厉的名字,明明看起来阳光温暖,热闹喜人,明明是她,听名字却觉得不应该是他。它对环境的要求也极低,只要有一堵墙或者是一棵树,它就会奋力向上,向上,让这堵墙或这棵树全变成它想成为的样子,绿叶婆娑,繁华点缀,迎风招展,喜气洋洋,这样想起来确实好凌厉啊!
记得最早看见这个名字,是在舒婷的《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初读此诗,那时自然对这种依附别人生存的花的观感并不佳,虽然并未相见却已然心生厌恶,不自重,虚伪……好长时间,我把这些词套在了这无辜的凌霄花之上。
第一次真正遇见它,是在张钫的蜇庐前,那年暑假,和老公儿子一块去千唐志斋游玩,进入大门,没有多远,就看到一个古朴的花廊,仰头观望,白色的架子上叶子青绿可人,为炎热的天气注入凉意,花朵或两三个,或四五个,紧密无间地挤在一起,笑声似乎在廊下都能听到,天真浪漫,无拘无束,把普通的廊柱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一个漂亮的新娘,一下子点亮了我的眼。“是什么花?这么美!”“凌霄花。”老公的话让我震惊了,原来它就是凌霄,它并没有借别人的髙枝炫耀自己,而是捧着一颗火热的心,灿烂的笑脸尽情释放自己的美丽。历史的尘埃掩盖不了你的芳华,就像蜇庐的题字“谁非过客,花是主人”,做自己的主人,不因别人的言行改变自己,褒也好,贬也罢,只要坚持修炼自己,总会有人欣赏。而所有的道听途说,都不如自己亲见的好。
自从认识了凌霄花,我才发现,原来它并不是高不可攀,只存在于诗文中,只生长在花园里,这原来是一种极其常见,极其普通的花。晨起锻炼,看见路边人家的墙头爬了一株;出去吃饭,小饭馆的墙壁旁花开锦绣;景区山道,下坡转过一个弯,一片凌霄热情迎客……
今天我又在这片无人驻足的桥洞口看到了这片凌霄花墙,孤芳自赏,卓尔不群。凌霄,环境对你来说,优劣都好;言辞对你而言,都是云烟。
你有你的独立,我有我的美丽,既可以高高在上与树并肩,也可以让斑驳的墙体美丽。攀缘树木也并不是为了借你的高枝炫耀,只是你遮挡了我的阳光;渠边墙角,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即使没有你,我也会光彩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