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整个城市安静了几许。很不巧,我这一带停电了,但我又不习惯黑暗,于是我拿出火柴盒和一根蜡烛。我取出了一根火柴在盒子边上用力的摩擦了一下,火光瞬间打破了沉寂的黑夜,投射在床后的墙上,摇摇曳曳。我将火苗的头轻轻触碰在蜡烛的芯上。几秒钟后,蜡烛亮了,而火柴随着在空中滑落的三三两两的火星沉寂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夜深了,窗外传来“唰唰”的树声,我知道北风起了,天冷了。我透着微光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应该睡了。于是我向里翻了个身,合上眼,沉睡。
人们在白天的世界经历了忙碌而精疲力竭,在无边的黑暗里进入梦乡。而夜晚的世界是如何的宁静,而宁静里又透露着一种怎样的活跃,人们触摸不到的欢腾。万物都活了,黑夜女神赋予的生命。他们拥有心跳,感情,体温,占领了人们意识之外的边疆。
桌子上的蜡烛因重获新生而狂喜,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指着躺倒在地的火柴:小样,看见没,我才是黑夜里不可或缺的领袖,让这间屋子充满光亮,哪像你,脏兮兮的像垃圾那样躺在桌边。
火柴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若没有我燃烧生命,怎么会有你如此光鲜的生命。”
蜡烛的气焰更嚣张了,用眼角余光瞥了蜡烛一下,然后发疯般的狂笑,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獠牙说道:“老东西,你马上就要见上帝去了,就要死了,你将会在黑暗的世界里永远徘徊,而我,哈哈,还会在世上放肆的挥霍青春。”说罢,嘴角上扬起来,在桌子这个舞台上手舞足蹈起来。
火柴苦笑了一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处处为难呢?”说罢,头像北撇去,永远闭上了眼睛,眼眶里充盈着泪水,真不知是为自己的良苦用心而不值还是为蜡烛的无知而叹息。可无论如何火柴的心蜡烛永远也读不懂。
蜡烛说:“老东西,谁和你是一类人,呵,我是站在舞台上的胜者,我可以点亮黑夜并在这里绽放生命,而你,注定只是倒在角落的败者,怎能与我一概而论。看着吧,我会在我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生生不息,永垂不朽。”而火柴那边再也没有回音了。
两点五十分左右,我感到一阵尿急,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加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火柴,火柴的躯体七零八落的散在一地。我顺便看了下桌上的蜡烛,才烧了三分之一,到天亮应该是撑得住的。于是我倒头和我的世界一同继续不省人事的沉睡了。
墙上蜡烛的倒影依旧没完没了的狂欢着,热舞着。而且笑得越来越欠揍。眼神里充满了鄙夷的看着一旁不整的火柴。而火柴的尸体早已冰冷了,不用去理会蜡烛无知的比划。他陷入了一场永眠,灵魂去到了充满光辉的天堂。
凌晨5点半,当天边第一道霞光露脸了,蜡烛开始焦躁不安,他咆哮道:“该死的光,岂敢与我争辉,我才是光明的使者。”于是更加耀武扬威的狂舞,而这舞蹈并不优美,更像是野兽被捕猎时垂死的挣扎。
凌晨六点半,太阳终于从东方探出头来,霞光万丈,把整个世界照的敞亮敞亮。同时电也来了,整屋的灯同时亮了起来。阳光与灯光同时照射在我的眼睛上,刺痛感使我从熟睡中醒来。我看着桌上的蜡烛不禁感叹道多么微弱的光啊!我伸了个懒腰向床边走去。苟延残喘的蜡烛留下了泪水哀求道:“不要,不要,我只求像只蚂蚁一样卑微的活着,求求你。”我义无返顾的打开了窗,任北风吹醒我惺忪的眼,任北风吻过我的肌肤,真是神清气爽。深秋初冬的早晨就是有种让世间万物恍然大悟的魔力。
北风吹进窗沿,开始在屋里乱窜,欲扫清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于是用犀利的风头割开了蜡烛的咽喉。蜡烛只剩下干枯的躯体,杵在桌上,如同被实施过绞刑的战犯一般难堪。
同时,北风将火柴的遗体吹出了房门,与尘埃融为一体,归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