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远方的朋友们

(窗外路人)

最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我考取了厦大,春光满面地坐在教室里准备享受第二次灿烂的大学生活,推门而入的老师是位白发老者,文绉绉的泛白胡须服服帖帖地趴在嘴边,鹰钩鼻的上端是对深邃的双眼,但却总能隐约触碰到些许呆滞目光。他的第一句话是:“同学们,你们必须非常认真地学习,将来的考试将会非常严酷,没有补考,不能通过者不仅失去厦大文凭,连以前大学的文凭也一并消除。”我只记得我惊呼了一声:“那我现在撤还来的及吗?”他只两手一摆回道:“不可以”,于是我就醒了,对着干涩的空气咧了咧嘴。

以前我常觉得怀念过去就是在映衬当下痛苦的生活,面对遇到过的人,走过的路,只是报之一笑便弥足珍贵,多一分也显得矫情,两手一撒,便可以拥抱下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今天凑巧打开从来不看的QQ微博,却看到一年以前我们的飞指导给我们班级足球队搞的集锦。突然就有好多想说的话,归结起来,我想就喊一声:“嗨,远方的朋友都还安好?”

我提到的飞指导俗称阿飞,不似小李飞刀里的阿飞那样骁勇潇洒,却也不是俗话说的流氓阿飞那样痞性十足,脸上也没有刀疤,反而被人赞是班级第一帅。他是我寝室的顶梁柱,正直的让人一度无法直视,大义凛然的光芒经常一不小心就射得让我们这些看电影的伙伴睁不开眼睛。

他是我进大学认识的第二个哥们,一个能交朋友的哥们。记得那会儿刚开始军训的晚上,寝室一哥们买了两袋五毛钱的辣条,阿飞正好瞧见,于是便开始了他标志性的数落话语。“这个东西很不干净啊,你看看,外包装也全是油,这么便宜,肯定是尸油,有害健康啊。在哪儿买的?我也去买两袋吃吃”。“楼下小卖部”“好的。”于是以后经常看到他在寝室大喊“帮我带两袋尸油上来”。后来尸油还诱惑了一帮子人,真是罪孽深重。

阿飞名言有好多,“挺好的”和“我计划睡一觉”是传唱最广的,这很多时候是拜寝室另外的刘姓哥们宣传所赐。刘是皇室姓氏,虽说汉高祖也远播皇种千千万,可是在我来大学之前,我是真真切切的没遇到几个姓刘的。这下倒好,大学每个寝室都一个姓刘的,瞬间让我这个朱式皇姓多了分珍贵感。这哥们名字起的雄壮,旭日东升是主色调,再配上英俊潇洒的外形和幽默的性格,以致被我们一致叫做冠希哥,可是据说冠希哥被评为全班最丑,这真的让我费解了好一阵子,最后只能感慨一句,“生不逢时”。

虽然生不逢时,但是希X给我们的印象永远是逆流而上的,这从我大学的第一次碰面就初露端倪,当我们都汗流浃背的自个儿端着行李搬寝室的时候,他丫的还有女性朋友陪伴,谈笑风生间,本来挺重的行李箱被他纤细的胳膊提的打圈转,霸气得让我们只能跪拜。

而隔壁姓刘的,显然是另一号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寝室的公共厕所里,跟高中的厕所不一样的是这里人烟稀少,他是一个人沉默地在抽烟,烫过的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烤熟的土豆色,脸上青春痘肆虐,让我确认了这哥们还未步入中年,伴随着滚滚袅烟,整一出游离于校园之外的彷徨迷惘。我心中突然冒出一念头,觉得他特像一个东西,但是一直想不出怎么称呼,直到后来流行的一部微电影出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叫做“草根”。

他的名字很特别,倒不是说有多奇怪,只是在户口本上登记错误,导致身份证上的和家里人叫的名字不同,不过这倒也好,算是重新开个头吧,于是我们叫他一X。一X球技很好,篮球足球都在行,瘦瘦的膀子却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这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是当人不让的班级头号主力,也是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可强大的球场气场却未给他带来丰富的女人缘,我觉得可能这得归结于体力差劲,虽然没到走三步喘一喘的地步,却也大势已去。可他坚持说他是太丑导致的,好吧,太丑我也承认,可别把哥们我也说得和你一样不堪入目。

不过没有女人缘也不妨碍男人的疯狂,偶尔晚上去KTV欢乐一把是常事,我坚决觉得他唱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是最动听的,屏幕里古老的演唱会画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古战场,粗犷又带点细腻的嗓音渲染起来就像是诉说一个有趣的悲伤小故事,昏暗的灯光下,零星点点未洗掉的黄发闪着金灿灿的光芒,浑然天成的痞子范反而映衬出阵阵豪情,颇有点大哥范。在KTV里必须搞点酒,可惜我在酒量上实在是无可救药,有时候刚气氛起来,我已经窝在角落里撵掉了。不过凑巧的是,我的哥们个个都特能喝,所以每次看着他们玩的尽兴的样子就颇满足。

但玩归玩,我还是最珍惜在图书馆静下心看书的时候,就像大熊说的,“搞学习”,我本来觉得学习是不能用来搞的,这是亵渎知识的行为。可是后来才明白,原来学知识就不能认真,一旦脑子上头去了教室,除了睡觉,就只剩下观察美女了。所以才论证出,这个“搞”,确实科学。

记得那会儿是最充实的时候,翘光所有的课,然后和一X去图书馆,各自看各自的,只是搭伙吃个饭,那段时间里看了好多的小说,经常就是喜欢搬个凳子坐在书架边上看,一般挑窗边的书架坐,挂上个书包摊上本书,便可以舒舒服服地占一天位置,要是再有点阳光撒进来晒晒,那便是最好。带上一瓶水,一天便显得生机勃勃,缩在那里面,特别有归属感,总觉得在狭小的空间里更能储存住这些珍贵的东西。偶尔也像电视剧里一样有美女路过,不过可惜,美女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如果看累了,可以顺势趴书架上睡,垫上本本子,美美的一觉绝对滋润如春露,什么都不用想,只是专心地看别人的故事。特别喜欢平凡的世界和战争与和平,甚至迷恋了一段时间,和一X有时在周末的晚上也会兴奋地谈论这些,自己记录了好多也遗忘了好多,不过那种感觉始终还在,一X说,时间一晃,好快又一个学期过了。我说,是啊,真他妈的快,这学知识真他娘浪费青春。

是啊,时间一晃就到了毕业季了,老子们从来不喜欢惆怅,可遇到真正喜欢的姑娘却不免心生涟漪,大学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以为掌控了全世界,明明可以拥有最好的,却以为这只是海市蜃楼,穷途末路地探求未知的欲望。犹豫过,彷徨过,迷茫过,也坚定过,到最后还是把希冀寄托在火车票上,义无反顾地踏上铁疙瘩奔赴远方,就好像那里会有自己深爱着的女人。

走之前还和哥们比划着前程,我说这会是一段神奇的旅程,哥们说,好好干。于是大笔一挥,在一小店的小黑板上写下一句话“燃烧吧,狗日的生活”

后来呢,后来生活非但没有冒烟,还长了草。它总是擅长把你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摔得七零八落,再重新来过,起起伏伏中磨碎那些渴望的碎片。总不知道这目的地在哪,却拼命地向前冲,同时大口地喘着粗气。

前两天又和一X通了个电话,他说自己刚从深圳的一家公司辞职,也学到了该学到的东西,觉得差不多了,临走前还不忘借鉴储存一些公司的市场调研资料,真可谓是大丰收。我问那接下来什么打算,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确定了下一站是宜昌,安顿好了再说。突然觉得这话似曾相识,曾经大学时候的我不也经常被人问,哥们,到哪了?我潇洒地回答,人在远方,什么时候回来?等呆腻了再说。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悄悄地,我也成了呆在电脑前看别人表演精彩人生的木偶人了。

致青春电影里有句话说的好,人啊,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那个自己曾经憎恨的模样。寝室里最瘦小的哥们去当了兵准备拯救苍生,而也算洒脱的我,如今算是修成正果,每天只会在厚厚的玻璃墙后面和那些散发着各种味道的钱打交道,挣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工资。前天我还和同事说,最近这天变得真快,早上出门都不知道怎么穿了,同事说,反正穿工作服呗,都一样,对啊,反正他妈的都一样。我脑子里突然又冒起一个念头,觉得我特像一个东西,但是一直想不出怎么称呼,直到今天看了以前收藏的微电影,我才知道,原来这就叫做“草根”。

是根草就该茁壮成长,记得村上春树也说过,人应该是在一瞬间长大的。而当我独自一人参加别人的婚礼时,我深刻地认同这个说法。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人声鼎沸的饭厅里,看着周围的觥筹交错和欢声笑语,却不止一次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失落,突然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平凡和无助,细微得仿佛掉进水池里也不会泛起一点波纹,那么,该是大了。而伴随着的,不免是那些应该做的事情,再拥有那些该有的东西,可是这该是选择题而不是一道无聊透顶的论述题,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苦心创造过程?小时候总是喜欢昂首挺胸地问小伙伴“你敢不敢如何如何”,殊不知,无形之中我们都是在“不敢”中长大,然后说一声,没办法,其实平平淡淡也好。

但我想,应该会有办法的,我听说一座城市永远不会孤独,因为每天都有人在奔向灿烂的春天。那是该跑起来了,记着攥紧心中的那份期待。

我最亲爱的人儿,到底是什么在导演这场美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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