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雨断断续续下过不停，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低头看手机看久了，头昏眼花颈椎胀痛，惟一的办法就是极目眺望远处，以缓解疲劳。

不过看风景也有看风景的好处。当我朝对面望去时，只见对面一男子左手牵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右手提了一蛇皮袋包心白菜站在市场门口张望，大概是在等车。碰上我的目光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牵着小女孩，提着一袋菜吃力地朝马路对面我这边走来。

这男子大约四十多岁，穿的是一件灰不溜秋的旧长袖T恤，配一条深蓝色的有些脏的牛仔裤，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他牵着的小女孩也和他一样，穿得不是很漂亮整洁，扎一个冲天燕子头，手拿一个粉色的气球蹦跳着，随时想挣脱男人的束缚，穿过马路去坐对面奶粉店门口的摇摇车。

不认识他的人，以为他手中牵着的是他的孙女儿。但我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排行老几，反正他儿子女儿生了一大堆，或者他老婆还在接着生。

记得前年我的手指不小心划伤了，去医院缝了几针，天天在医院挂盐水消炎。正好碰上他带着两个孩子在医院看病。他带着的那个稍大一点的八九岁的男孩身上起了一身的红驼，大概是皮肤过敏，反正医生帮他扎针，都没地方下手，浑身上下都是一层层的红肿。

医生好不容易将针扎好后，劝他别在这里的小医院折腾，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检查。

他摇摇头说这几天没空呢，家里还有一个小不点没人照顾。

医生笑问他是不是又当爹了。并打趣他，晚上劲儿别那么足都往媳妇身上使，生一大堆孩子辛苦的还不是他。

他不急不臊地笑笑，慢条斯理地说自己真抽不出身带孩子去大医院，只能在这里医治，家里老婆正在坐月子呢，真的又生了一个。

听他说又生了一个女儿后，那位四十出头的医生又开起他的玩笑“我正愁没有女儿，要不将你现在生的女儿送给我养吧！”

他一边喝叱那个小点的四处乱窜的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边回答医生，生下来了就舍不得送人了，再苦再累也要自己养着。

医生问他现在生了几个了？

他嘿嘿一笑道，已经五个了，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听得旁边挂盐水的人都啧啧惊叹，问他怎么不知道避孕。

他说老婆身体不好，不能上环和结扎。

也有人小声说，他老婆双目失明，除了给他生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他呢，天天管着这一群孩子的吃喝拉撒，买菜买零食都是一大袋一大袋买的。

村里给他家申请了贫困户补贴，不然这么多张嘴吃喝，又没有挣钱的人，不喝西北风啊。甚至有人建议医生免费送他几盒避孕套用用。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他已走到我家门口，问有洗澡的大盆吗？

我点点头说有，起身给他拿了一个洗澡的大盆。并用手逗这个小女孩，你爸爸给你买糖吃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指着前面的摇摇车，拖着她爸朝那边走。男人一边从口袋里掏钱付给我，一边对小女孩说，等下姐姐的车就要来了，我们坐车车回家。

我惊讶地问，你大女儿买车啦！

他微笑着点点头，嗯，她买了辆车，还说挣钱了过两年给我建楼房呢。

我称赞他女儿真有出息。

他腼典地笑道，还算懂事吧。哎，我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惜是书太读少了点，如今家里的开支用度全靠她了，她有时也有怨言呢！

正说着，一辆白色的小车停在市场门口，他一眼望到了，指着那辆新车说，那就是女儿的车。

这时车玻璃自动降下来后，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冲着他喊，快点过来上车，等下我还要有事呢！

他一手牵着小女儿，一手提着菜和大澡盆，吃力地朝新车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