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029】刘稹抗命。2023-08-31

12、

  夏,四月十三日,李德裕乞请改调一个闲职。皇上说:“卿每次辞位,都让我十天半月心神不安。如今大事都未完成,卿岂得求去!”

13、

当初,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累次上表指控仇士良罪恶,仇士良也抨击刘从谏有窥伺朝廷的野心。等到皇上即位,刘从谏有一匹九尺高的马,献给皇帝,皇帝不接受。刘从谏认为是仇士良从中作梗,怒杀其马,由此与朝廷相互猜恨。于是招纳亡命之徒,修缮兵械,邻境也暗中为之戒备。

刘从谏征收马税及商旅税,每年收入钱五万缗,又卖铁、煮盐,也有数万缗。大商人都授给军职,让他们与诸道通好,以为贸易。商人们仗恃刘从谏的支持,所到之处,多欺陵将吏,诸道也都厌恶他们。刘从谏疾病,对妻子裴氏说:“我以忠直事奉朝廷,而朝廷不明白我的心意,诸道也都对我不友好。我死之后,他人主掌此军,我们家就连炉灶都没有炊烟了!”于是与幕客张谷、陈扬庭谋议,仿效河北诸镇,以弟弟、右骁卫将军刘从素之子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侄子刘匡周为中军兵马使,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以家奴李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刘守义、刘衬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别统领亲兵。张谷,是郓州人,陈扬庭,是洪州人。

刘从谏寻即薨逝,刘稹秘不发丧。王协对刘稹献计说:“正当按宝历年前例来做(刘悟去世,刘从谏继任,参见公元825年记载),不出百日,朝廷旌节自然就送到。只需谨慎伺候监军,厚厚馈赠敕使,不要和四邻冲突,城中暗暗防备而已。”

于是让押牙姜崟上奏,请求派来国医,皇上派宦官解朝政带着医生前往为刘从谏看病。刘稹又逼监军崔士康奏称刘从谏生病,请命其子刘稹为留后。皇上派供奉官薛士幹前往晓谕指示说:“恐怕刘从谏病还没好,应该到东都洛阳治疗;等到稍微痊愈,当另有任命。最好派刘稹入朝,必定给他厚加官爵。”

皇上以昭义局势谋于宰相,宰相们多认为:“回鹘余烬未灭,边境犹须警备,如果再讨伐昭义,国力不支,建议以刘稹权知军事。”谏官及群臣上言者也都是这个意见。唯独李德裕说:“昭义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习乱已久,人心难化。所以历朝皇帝,都把他们置之度外。昭义则近处国家心腹地带,军心一向忠义,曾经击走朱滔,生擒卢从史。那时多用儒臣为帅,如李抱真是创立此军的首任统帅,德宗尚且不许他世袭,让李缄护丧回东都。敬宗不关心国事,宰相又没有长远战略,刘悟死后,因循姑息,就授给了刘从谏。刘从谏跋扈难制,累次上表迫胁朝廷,如今垂死之际,又擅自将兵权交给自己儿子。朝廷如果又因循授给他,则四方诸镇谁不想效仿他的所作所为,天子威令就不再能施行了!”皇上说:“卿有什么办法制服他,能成功吗?”回答:“刘稹所仗恃的,就是河朔三镇的支持罢了。只要成德、魏博不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刘稹就成不了事。如果派重臣前往晓谕王元逵、何弘敬,就说河朔地区自从艰难时期(指四镇称王时)以来,历代皇帝都允许他们世袭,已经成为惯例,与昭义不同。如今朝廷将加兵于昭义,不想要再出禁军到山东。山东三州隶属昭义的,就委托两镇攻打。并下令他们遍谕所有将士,贼平之日,厚加官赏。如果两镇听命,不从旁阻扰官军,则刘稹必定被擒!”皇上喜悦说:“我的意见与李德裕相同,保证不会后悔。”于是决意讨伐刘稹,群臣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皇上命李德裕草诏赐给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其大略说:“昭义的情况,与你们不同,不要自以为为儿孙考虑,要形成相互依存之势。只要能为朝廷立功,自然福及子孙。”四月十九日,皇上临朝,称赞他写得简单直接,说:“就是应当如此,直截了当告诉他们!”又赐给张仲武诏书说:“回鹘余烬未灭,塞上多忧,委托卿全权御侮。”王元逵、何弘敬得诏,悚然屏息,即刻听命。

解朝政到了上党,刘稹见解朝政说:“大帅病情严重,不能跪拜受诏。”解朝政想要闯进去,兵马使刘武德、董可武用脚踩住帘幕,站在那里挡着,解朝政担心有其他事变。于是走出。刘稹馈赠给他的贿赂,价值数千缗,又派牙将梁叔文入朝谢罪。薛士幹入境,根本不问刘从谏病情,暗示他知道刘从谏已经死了。都押牙郭谊等于是出动大军,到龙泉驿迎候敕使,要求按河朔三镇的惯例来办。又跟监军说,崔士康懦弱,不敢违背。于是将吏们扶着刘稹出来与士众见面,发丧。薛士幹竟然不得进入牙门,刘稹也不接受朝廷敕命。郭谊,是兗州人。解朝政回京复命,皇上怒,杖打他,发配恭陵。囚禁姜崟、梁叔文。

四月二十三日,开始为哀悼刘从谏而停止朝会,追赠为太傅,下诏命刘稹护丧回东都洛阳。又召见刘从素,令他写信晓谕刘稹,刘稹不从。

四月二十九日,任命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邠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王茂元,是王栖曜之子;王宰,是王智兴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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