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疾驰的动车上,头靠着车窗看着沿途的风景,密密的树林,不经意间瞥见了几座太师椅样子的零星之墓,墓前摆着一些水果糕点和鲜花。
不知道爷爷坟旁的杜鹃花开了没有,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站,他最喜欢杜鹃了。
爷爷走的那年我才四岁。记得那天爷爷躺在客厅的一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一群穿着僧衣的人敲着木鱼,很有节奏地念着经文,我很奇怪为什么爷爷今天还不起来,就站在他的身边叫他:“阿爷,阿爷”(我们那方言管爷爷叫阿爷)一连叫了几声,爷爷没有应我。想到平时爷爷总爱喝点小酒,我就三步并作两步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瓶酒,小小的我怀抱着沉沉的酒瓶,努力想把酒瓶举到爷爷面前“阿爷,快起来喝酒吧,阿爷。”
可是阿爷还是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我有些难过又有些生气,便不再理他。
经文念完了,几个戴着白布帽的人进来要把爷爷抬出去,我隐隐感觉不太对,急忙冲到门口,伸开双手拦住他们。
妈妈见状过来抱起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消失在视线中。
我嚎啕大哭,喊着要把爷爷找回来,妈妈给我戴上白布帽,用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珠,说:“戴好帽子,我们去看爷爷。”一听到可以看见爷爷,破涕为笑,用手理了理帽子。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到一座山旁的,我只记得我戴着那顶白布帽,手上拿着一根翠绿色的小竹棍,不禁想到,爷爷每天都拿着一根黄褐色的小木棍,他曾告诉我那个是拐杖。我常常趁爷爷坐着的时候拿起他靠在椅子旁的拐杖玩。我想告诉爷爷我也有“拐杖”了,四处张望着,发现前面有一排拿着花圈的人正往山上走,
妈妈拉着我的手停在了山脚。接下来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大概累了吧。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被挂在了客厅里,稀疏的头发,仅剩的两三颗牙。我笑了,仰着头对爷爷喊道:“阿爷,你在上面做什么呢,快下来。”爷爷还是那样微笑地看着我。
后来,我每天都会拿酒给爷爷,可爷爷只是那样笑着,不说一句话。
再后来,爷爷就不在客厅了。
现在,我明白了那时的我根本不懂那时的爷爷为什么不理我,但我知道爷爷其实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对于爷爷的思念不只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不只是在清明的时候为他扫墓,而是深深的融在血液里的一种情感。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可我还是写下了这篇文章。动车到站了,我该去叫爷爷喝酒赏杜鹃了,希望今年的杜鹃开得艳一些。
今年是爷爷走的第十八年头。
“阿爷,快起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