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是孤独的,期盼着过年是孤独的终结。对于父辈来说,过年前的忙碌也是过年的一部分。年夜饭是这一年最重要的饭,大人们几乎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杀鸡,买鱼,买肉忙的热火朝天,本以为大人们放假没有那么忙了,可以陪我玩儿了,没想到还是一个人玩儿。
大人忙的最多的就是买东西,平时舍不得吃的,买!舍不得用的,买!新奇的玩意儿,买!要过年就是买买买的超级理由。
老葛在那会儿可是新好男人的标准:能干、人帅,脑子好使,会做家务,还做得一手好菜。他经常下馆子吃了好吃的回来就能仿制,把我的嘴也调教的娇气无比,这也是我傲视全院小伙伴的利器。老肖在他的调教下也做了一手好菜,这是后话。
小时候虽然没有忍饥挨饿,但是那时候物资匮乏,就算有钱也没啥好买的,但是我家的餐桌还有过年的炮竹绝对是整个院子最丰富多彩的,这也源于家里对过年的重视。
儿时的记忆里过年的标志就是穿新衣,小时候无论日子过得如何,每年过年老肖一定会给我准备新衣服。老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贤惠持家的优良品质。那时老葛的工资还要补贴大家庭,留给小家庭的钱只有老肖的工资,没有钱就自己做,纯手工的小碎花棉袄、各式花样的毛衣都来自于美云精湛的手艺。小时候打心眼儿里还是对老肖有种莫名的崇拜的,所有的手艺都是自学成才,三班倒,还有时间抽空打毛衣做衣服做鞋子,而且做工精良还很美。过年的时候,我们最喜欢的是大家一起在向着太阳的墙角排上一排,暗地里比着谁的衣服最美,我能笃定:我一定是前三。大一点了,老头经常出差有点外快,就给我买新衣,虽然款式新颖但是没有美云做得那么花俏厚实经穿。
守岁是男人和孩子们的狂欢,边吃晚饭边聊家常边放烟花,绚丽斑斓的烟花盛开在黑夜里也盛开在我们的喜悦里。吃完年夜饭其实夜已经很深了,女人们开始收拾碗筷,然后陪孩子们睡觉。男人们开始打牌,到了半夜开始放鞭炮,虽然这也孩子们最爱的活动,但是无奈眼皮子实在睁不开,就由着爸爸们放大炮仗去了。这炮仗声要持续一个钟头左右,大人们才开始陆续上床睡觉。
大年初一天没亮大人们早早的起来吃团圆饭。团圆饭其实很简单的菜式,一碗鱼,一般是摆设,寓意年年有余;四碗一模一样的烩蔬菜,摆在八仙桌四个角前。烩蔬菜里有南方冬天特有的黑菜(意外之财)、荠菜(聚财)、豆腐(福气)、笋干(方言醒的谐音)、粉丝(长长久久),烩蔬菜在油水充足的年里是十分受欢迎,制作简单清淡而且好吃;团圆饭是由一碗赤豆饭盖着两块叠着的年糕顶着一对蒸的园子组合而成的寓意红红火火团团圆圆节节高。过年了,孩子们可以理所当然的赖会儿床,不和大人一起吃团圆饭。大年初一还有银耳汤喝,这也是平日里吃不到的。这银耳汤呀是儿时最甜蜜的记忆,三十晚上老肖就要把泡发好的银耳、核桃、红枣、莲子放在煤球炉子上炖,这活儿必须在炉子边看着,因为银耳太容易溢出来了。等炖的粘粘稠稠的就搁一边,第二天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年在儿时的记忆里是一张温暖底色的旧照片。寻常人家都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准备这个节日,是儿时最隆重的记忆。承载着中国人最美好的祝福,在这个开年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欢欢喜喜的。一家人从四面八方回来,就为了团聚在一起,寻找家的温暖。那才是中国人最核心的幸福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