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忙碌,也应该有享受生活的时间呀!比如,在乡村的小道上漫步;到山上捡拾黑莓;悠闲地躺在夏日的草地上,看白云飘过;还有爬树和掏鸟窝等。也应该有时间读书、发呆、静思,偶尔做点无聊的事情,比如看雨滴从窗玻璃上滚落;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研究上面的花纹;沉浸在天马行空的白日梦中等……可这样的时间,却一点也没有。只有少数人把这些视为生活中必需的一部分,大部分人疲于奔命,孩子们甚至没有时间恶作剧。整个镇子,整个郡,甚至整个国家里的人,都处于长期缺时间的状态中。
这是《寻找时间的人》中的一段话,也是这本书最先触动到我的地方。其实,自从打开这本书,我就被书中反复提到的有关时间不够用的句子雷到——
时间究竟跑哪儿去了?
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时间跑得这么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东西在吞噬我们的时间。
以上这些句子,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因为,我常常深有同感。平常日子里,无论怎样试图合理安排时间,时间却总是不够用的。于是,有时不免反过来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啊,无论怎么忙碌,也应该有享受生活的时间呀!
然而,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疲于奔命,被时间奴役。有人说,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所以,我们就把自己夜以继日的忙碌看作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光荣无比的事情。虽然我们也有抱怨过没有休息、鲜少娱乐,但既然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也就只好如此了。
而在《寻找时间的人》里,少年吉吉却是和我们不同的人。他为了“买一些时间”给妈妈做生日礼物,在安妮的带领下,来到地宫,进入永恒的青春之地。在出色的小提琴手和一只受伤的狗的陪伴下,找到了时间泄漏之谜,令时间归位。从而拯救了两个世界的人。
故事缘起:家族荣耀与家族秘密
出身于音乐世家的吉吉,是故事的第一主人公。故事发生在爱尔兰的乡村小镇,肯瓦拉。为了让孩子们随母姓,吉吉的爸爸妈妈是镇上唯一没有结婚而住在一起的人。
利迪家是当地爱尔兰传统聚会时的场所,每月的第二个周六,人们会在利迪家参加凯利舞会和集体舞课。有些人甚至会从三十英里或者更远的地方赶来。利迪家里的人有几代相传的好客精神,义务为大家提供场地,免费为舞者伴奏、提供啤酒饮料。更重要的,几代以来,利迪家对音乐和舞蹈有着深沉的热爱,且在这上面取得卓绝的成绩和贡献。对于如今的吉吉母亲海伦而言,音乐以及利迪这个名字,都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然而,在辉煌的背后,吉吉也不难感受到有些人对利迪家、以及他们音乐的敬而远之的态度。起初,他以为是父母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的缘故,直到有人告诉他一个世人皆知唯他不知的、有关利迪家的家族隐私——吉吉的太祖父,也就是母亲海伦的爷爷,曾经因为一只长笛,杀死了神父。吉吉这才觉得,一切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两个世界,完全处于不同生活状态的人,引导我们去思考“时间”
故事中,吉吉在安妮的带领下,来到地宫,穿越时间之膜,到达永恒的青春之地。在这里,他遇到一些和自己的世界相比,处于完全不同生活状态中的人。
这就是书中呈现的两个不同的世界。其实,随着情节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它们一个是凡人的世界,另一个是神仙的世界。
凡人的世界里,人们学习、工作,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利,都靠劳动和智慧获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也不管会有生老病死,大家都一如既往地为生计而忙碌。时间使他们成长,也使他们老去,但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无比宝贵的东西。
而在神仙的世界,他们的时间是静止的,太阳永远停留在上空,照耀大地。大地也一片郁郁葱葱,空气清新。因为没有时间的追赶,大家慵慵懒懒,不吃饭,不睡觉,用不着金钱,更没有欲望,也无所谓得到和失去。为数不多的人们,一天天除了演奏音乐、跳舞,便是在阳光下游荡。最关键的,他们几乎永远不会老去。
这样的设定,使这本书成功地运用象征的神话方式,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并产生奇特的阅读体验。给现实生活中人们“对于时间难以驾驭和把控”的现象,穿插充满想象和魔幻的影像,将读者顺利代入思考。
时间,对于我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该如何对待长期以来被人们神化了的“时间就是生命”的至理名言?
作家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里,曾提到一个叫冯四的村民,此人整日无所事事,是一个靠赤手空拳对付了一生的人。文字中,作者没有对其进行任何褒贬的评价,只是说:过日子的人忙忙碌碌过一日——天黑了。慵懒的人悠悠闲闲,日子经过他们——天黑了。
其实,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一辈子要过,忙碌也好,慵懒也罢,都是自己对待生活、抵抗岁月的方式,无所谓对与不对。在世上走了一圈啥也没干成的冯四,并没有受到责怪,作为一个生命,他完成了自己的一生。而村里其他忙忙碌碌过一生的人,也没有受到褒奖,也只是尽了一个农民的本分。
我这样说并不是诋毁勤劳的人,也不是反对进取助长惰性,而是希望大家在“过日子”的同时,多给自己留下放松、思考的时间。生而为人,我们既不要一味地“过日子”,也不要总是让“日子经过”我们。
两条线索,都是为了寻找时间的漏洞之谜,引导我们认识“寻找”的意义
《寻找时间的人》英文原名:The New Policeman,意思是新警察。读的时候,我总在想,作品的主题理应在新警察那里,译者为何将书名译作“寻找时间的人”呢?最主要的,书中的确有一位新警察存在,但他似乎不是主要人物,而真正的主角,则是从现实世界去到神仙世界“买时间”的吉吉。
直到故事接近尾声,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新警察拉里就是小提琴手安古斯。再回头去看看,拉里曾经对自己“要成为警察的原因”的种种困惑,才最终确定,吉吉和安古斯他们二人,分别是从自己的世界去到对方世界,寻找时间之漏的人。
以下是书中故事的两条线索——
以吉吉和新警察拉里为核心人物的凡人世界:听说家族秘密——吉吉失踪——警察寻找无果——自己归来。
以吉吉和安古斯为核心人物的神仙世界:根据吉吉在凡间的微妙体察,他们在仙界四处寻找时间可能泄漏的地方。
之所以“寻找”,是因为时间正发生着变化:在凡人世界,人们即使快马加鞭但仍然还像追赶不上什么东西似的;而在神仙世界,他们头顶的太阳正缓缓西沉,大家处于危险的边缘。
安古斯曾对吉吉说——
如果时间继续泄漏,我们就要挨饿,等我们勉强解决了挨饿问题后,我们就开始变得贪婪。吉吉,你能理解我们吗?被时间奴役,被贪婪驱使,破坏我们热爱的土地。
所以,吉吉为了给自己的世界争取悠闲的时间,而安古斯则为了阻止那些对于他们而言无用的时间继续侵入,他们开始了共同的“寻找”。
在这里,“寻找”是作者试图引导我们,通过故事来对“现代人是否会合理安排时间”、“如何去争取主动”而进行反思。在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对现实生活的意义越来越模糊,对事情的安排不合理而被动,甚至沦为机器、大工业的奴隶。像极了安古斯所担心的未来——被时间奴役,被贪婪驱使。
虽然我们并不觉得安古斯们的生活有什么好,没有目标,没有激情,没有活力!但我们的当下,在他们看来又好到哪里去了,人家还不是唯恐躲之而不及?所以说,“寻找”在这里,是提醒大家重视个人的存在,切忌思想盲目和精神空虚。
故事最后,吉吉发现了泄漏之谜。原来,那个引起这两个世界风波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被吉吉太祖父“杀死”的多尔蒂神父。当年,他从吉吉太祖父手中夺走长笛,来到地宫,将其插入时间之膜,时间便从笛子中空的管腔中流逝而去。
无疑,多尔蒂神父是故事的反面形象,他思想僵化,教条主义严重,为了统治人们的信仰,不允许人们集会。除此之外,他还对一直演奏跳舞的奇那昂格,怀有深深的憎恨。他的终极愿望就是要把仙族,以及他们恶毒的、腐蚀勤劳的爱尔兰人思想的生活方式,永远赶出爱尔兰。他宁愿死,也要把他们永恒的青春,变成永恒的黑暗。
最后,当神父听吉吉说他的愿望已实现,如今的爱尔兰已经不知道有仙族的存在,并且仙族的时间已是十一点一刻(而实际上,那里正值黄昏时分),于是,神父拔出长笛,起身回到以前的世界,时间之膜复原,时间泄漏停止。
吉吉和安古斯的愿望最终达成,他们的“寻找”收获了完美的成果,归还奇那昂格和爱尔兰以本来的面貌。
不同的是世界,而不是我们
通过《寻找时间的人》,我们还看到一点,无论是吉吉的凡人世界,还是安古斯的奇那昂格,不同的是世界,而不是人们。他们身处不同的世界,但成长、亲情与人性,以及都音乐的热爱,却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故事最后,吉吉意识到新警察拉里,就是小提琴手安古斯,也是自己的祖父,高兴的不得了。他想将这些告诉母亲,安古斯阻止了他,因为她不会相信,如果相信了,也不好接受。于是,这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奇特的祖孙二人,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为众人所不知的亲密纽带。
由于音乐是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流动,所以,当吉吉在自家谷仓中的凯利舞会上演奏时,奇那昂格的人们便和他一起演奏起来。只有他,只有吉吉,才能感觉到那美妙乐声的存在。而其他人,只能无限惊讶于吉吉愈加华丽的演奏。
总之,小说将现实中人物的意愿和情感,与想象的神奇幻影相连接,给读者创造了一个诗性的、意象的境界。在魔幻的同时,又赋神仙以常人的情感,达到一种独特又别致的艺术效果。只是,直到故事发展到最后,作者都没有提起将吉吉带入情节的吉吉的朋友吉米,这无疑是这本书结构上的一个疏忽和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