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只是用裁下来的边角料做的,只这一个,现在都是价值连城。”师父从盒中取出一只绿光盈盈的手镯,举到灯下。
玉镯散发出来的夺目光芒摄人心魄。
“那是什么?”盒底露出半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目光清亮,引人注目。
“他当时让我照着这上面的样式雕,我猜那是他爱人……”
照片上的人眉目清秀,圆脸可爱,露齿而笑,灿若春花。那双明眸熠熠,水波荡漾,生动鲜活似在眼前。
白衬衣的领口微开,一直翠绿的玉兔吊坠衬着雪白的皮肤,别样明艳。
余书忱盯着那双眼,以为是思念的错觉,伸手去扯近到眼前,顿时惊得体僵色变。
世上良缘天注定,凡人俱是在戏中。
“我猜他雕这两件东西一个是为了送给爱人,另一个是要送给孩子,因为玉蟾有个寓意叫蟾宫折桂。”
热血在体内奔涌,心脏狂跳,胸腔灼烧,一股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打旋。
二十年前的夏天,倘来的灾祸将他永远留在了异乡,他的爱与思念,切切归心,殷殷期盼,全都定格封存。他像一座山,巍然屹立,威严雄伟,不理解他时,会觉得他阻隔了前程,读懂他时,他是那般慈爱,宽广,深情、刚毅,是生所不息的仰望。
父亲永远是他心里仰止的高山。
“你?”师父想把照片放回原处,余书忱神情恍惚中手指紧捏照片不放。
师父察觉到异样,想到可能的巧合,但事关重大,并不敢多言。
“有灰。”余书忱松开手指,揉着快露陷的眼睛。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20年困扰在心里的东西豁然明了,余书忱羞懊难当。
天微明,余书忱拨通了那个如今唯一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或许母子连心吧,母亲捱到六点仍未睡着,抓起电话时就接到了余书忱的电话。
母亲说有件事要告诉余书忱。
母亲郑重要说的事,一定是大事。
“妈,我也有事要跟你说。”余书忱认为没有什么事比他想说的事更大。
“那你先说吧。”母亲披衣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父亲留下的书。
书页早已泛黄,多处被余书忱扯坏,母亲不知修补了多少回。
“我决定不回去了,我要留在维扬读书。”
“好。”母亲爽快地答应,出乎余书忱意料。这些年余书忱在外漂泊,母子二人聚少离多,母亲渐渐衰老,常常烦闷感伤,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盼望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妈,我安顿好就接你过来。”余书忱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好,你那边啥时候安排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好买机票。”母亲淡定轻快的语气让余书忱疑云压顶,一连串令人目瞪口呆的事,让他没了逻辑。
“妈?”余书忱试图拯救失序的思维。
母亲轻拈书纸,翻过一页,清声道:“外公病重时想见我,我回去看他时,他都快撑不住了。他希望我们原谅他。”
外公,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满头银发倔强矍铄、老派家长作风、顽固不化的老头,他居然认了输。
“作为补偿,他把他那份财产全部留给了我们。”
这样一来,余书忱可入选本省富豪排行榜了。
“我想好了,你去哪,我就搬去跟你住。”
“这样再好不过了。”余书忱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