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听着许巍那首《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林远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冰凉,用手一抹,才发觉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了。
是啊,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年轻时的他,也曾豪情万丈要孤身勇闯天涯,也曾心怀梦想,诗歌南山篱下,也曾雄心勃勃要在文学领域成名成家。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高中毕业后,做为长子的他,即便是成绩优良也只能放弃学业,把接受教育的机会留给弟弟妹妹们。好男儿志在四方,进城打工是那时农村年轻人的唯一出路,可是就在他即将背起行囊启程的时候,家里飞来横祸,父亲车祸去世了,看着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他又怎么能放心离开?
于是,把泪水吞进肚里,把远方埋在心底,把自己交给庄稼地。
苟苟且且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把弟弟妹妹们送进大学,林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埋在心底的梦又开始松动,他想进城,他想远方,他想有自己的生活,可是母亲佝偻而孤单的背影让他心疼,父母在不远行,诗和远方可以等,尽孝不能等,他甘愿继续苟且。
多少年过去了,一样接着一样的责任,渐渐夺去了他的青春,一个又一个的义务使他韶华不再,心中的诗和远方,最终变成了眼前的苟且。
听着那首歌,林远潸然泪下。不是不渴望诗和远方的田野,而是只能活在眼前的苟且。
蓝烨,一直梦想着去西藏。从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梦想到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二十多岁时,父母担心她的安全,不让她去;三十多岁时,孩子还小,她不能去;四十多岁时,老公工作太忙,孩子学习很累,她不忍心去。就这样,西藏一直在她的梦中,一直在远远的远方。
田七是我家邻居的孩子,上大二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看了一篇什么间隔年的文,突然心血来潮,就离家出走了。真所谓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才五十多岁的父母亲,连气带急一夜间头发都白了。可是,田七浑然不觉,认为自己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一点错。
田七原本是品学兼优的孩子,倘若安心上学,大学毕业后完全有可能进入某大型国企,有一份稳定的事业,有一个安宁的家,过上小康太平的生活。可是,由于这次辍学和离家出走,他受尽了苦头,尝尽了辛酸,觉得诗和远方也并不全是美好和浪漫。或许这样会让一个人成长得更快,可是命运也由此而彻底改变。
当大学同学们都在事业上一个个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田七却在马路边上摆起了小摊。虽说是自由,但到底日子过得拧巴,每天被城管追得满世界乱跑,像躲计划生育似的。一个人时,还不觉得难堪,结婚生子后,才知道原来有一份称心的事业是多么愉悦!
是啊,谁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谁不想拥有一次潇洒浪漫的间隔年?
谁的心中曾经没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谁愿意一辈子只想在眼前苟且?
只是,我们不仅仅是自然人,更是一个社会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生活,而是和很多人组成了一个共同体,我们有着这样那样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做事不能只图自己痛快,还得考虑家人的感受。
不是不想诗和远方,只是因为责任更重要;不是不想诗和远方,只是因为爱在家乡;不是不想诗和远方,只是要以苟且蓄积能量。
只要心中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即便是再苟且的生活,一样过得踏实安稳,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