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农民工给中学生寄语的思考

“不奋斗,你的才华如何配上你的任性;不奋斗,你的脚步如何赶上父母老去的速度;不奋斗,世界那么大,你靠什么去看看;一个人老去的时候,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失败,而是我本可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海,自己不扬帆,没人帮你启航,只有拼出来的成功,没有等出来的辉煌!”这是一名农民工留在河南省实验中学黑板上的寄语,最近经朋友圈各种转发,火了。

老师和家长像捡到宝贝似的,把这些话又讲给自己的学生、孩子,希望借此鼓舞人心。我是家长,还没有跟儿子说这个事儿。我如果是班主任的话,绝不会只是简简单单把上面的话转述给学生,我会让学生思考、讨论,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给自己设计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我向来对任何事儿尤其是火了的东西要自己再想想的。表面看起来,上面的话确实励志。但仔细想想,“不奋斗”,让人感觉学生不奋斗或缺乏奋斗,我要问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奋斗?我相信,河南省实验中学的学生看到听到上面的话时,一定有很多人会皱眉头。

中国人和西方人在对人的信任方面是有区别的。西方人往往先信任你,你没问题人家继续信任你,你有问题人家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中国人一般是先认为你有问题,先给你戴个帽子,把你当小人,让你小心着点儿。被信任总归是好事儿,不被信任肯定心里不舒服,不管是中国人还是什么人。励志,说积极的话效果更好,为什么总要摆出教训人的姿态说些消极的话?我们领航开学第一天,武校长在全体教工会上最后发言,其中总结教师假期参加各种培训后取得的收获、提高后勉励老师们:“每个人的潜力都很大,好好挖,要不你就不知道你有多么优秀!”这话听起来多得劲!励志是要励志,但要看怎么个励志法儿。我以前当班主任时,从来不会给学生灌那些看似高大上的鸡汤,而学生说我是最好的励志大师,这就对了。

接着就事论事,单说上面那些话。才华是什么?非得考上什么名牌大学才算有才华?什么叫任性?有所谓的才华就可以任性?父母老去是自然规律,和自己的脚步究竟有什么关系?所谓跑得快、功成名就了,父母就可以老得慢了?什么逻辑?!“世界那么大,你靠什么去看看?”意思是你得有很多钱才能实现,那么多没有很多钱也没花很多钱就“穷游”了全国甚至全球的人该笑了。还有,成功确实需要拼搏,但更需要方法,拼搏说得足够了,方法才需要多讲。

单从内容上都有很多值得推敲的东西却火爆、疯传,那是因为迎合了当前国人的普遍心理:人人都要追求成功,要从娃娃抓起。自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时期像现在这样,中国人那么迫切强烈地追求成功。反映到每一个有孩子的家庭,就是更加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几乎所有的家长害怕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希望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有任何闪失。非常理解,这本属正常。可现在人们眼里的成功,往往是功成名就、名利双收,基本是物质层面的,少有精神领域的。缺少了精神,就导致了人们的焦虑。到底什么是成功?成功有固定的标准吗?成功可以量化吗?

想到了易中天先生对自己孩子的教育。易中天先生说:我的教育,就是不教育,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故弄玄虚,我所讲的“不教育”,其实是一种无为而治的思想。在教育子女方面要真正做到无为而治,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一定要在家里营造一个民主的环境,比如说可以什么事都跟孩子商量着来;二是营造好的学习环境。有了这两样,便可以省去许多操劳,真正享受无为而治的快乐了。

这说起容易做起难,所以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现象:对于孩子的学习,家长们可谓操碎了心。孩子每一次分数的浮动,都牵动父母紧张的神经。但有的时候却适得其反——无论你多么呕心沥血,多么全力以赴,孩子却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配合父母的“宏伟计划”。像犯犟的水牛,任你鞭子狠劲儿抽,就是原地不动,就是不愿读书,让父母无能为力。我想,为什么会这样?家长不需要好好反思吗?再结合一下我们自己的经历,我们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我自己不也是经历了很多感悟了很多之后才真正明白了很多道理吗?成长这个东西,急不来。

易中天先生批评现在我们的教育评价目标成了“成王败寇”,教育的根本目的已然忘掉了。父母一味地望子成龙、望子成材、望子成器,教育本该以人为本,那么首先我们得望子成人才对,能把孩子教育成人才是我们最大的目标。成人的四大标准可以概括为八个字:真实、善良、健康、快乐。我的真实标准就是不说假话;善良的底线就是恻隐之心;健康包括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而心理健康比身体健康更加重要;成功不成功,是否出人头地,是否光宗耀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快乐。易中天先生告诫家长,考核你是不是好家长,就是你的孩子快乐吗?剥夺了孩子的童年,你永远赔不起。家长们可以好好思考和体会一下。

说起孩子的快乐,孙云晓先生讲过他的人生感悟:“一切都是从童年开始的,童年的快乐是一生快乐的开端,童年的不幸是一生不幸的源头。”我有同样的感觉,小时候没有体验过快乐,长大后会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我想,让孩子快乐成长,并不是撒手不管,而是首先培养孩子具有健康、阳光、开朗的心态,其次挖掘孩子的兴趣,让孩子体会到学习、成长的成就感,感悟到学习、成长本身是快乐的。易中天先生教女儿的东西一定都是她感兴趣的。这样学起来,女儿感觉既轻松又有趣。毕竟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真正做到却没那么容易。尽管如此,我觉得必须做到,没有退路。没有挖出来兴趣的学习、完全逼迫下的学习,都知道效果怎么样,用不着自欺欺人。我始终认为,在孩子还没有感受到学习的乐趣时,要容忍孩子没有达到我们的期望,否则,不仅无效,反而会带来副作用,恶性循环。

说起孩子的成长,我们为什么总要搞成苦大仇深?为什么不能帮孩子体验成长的成就感?为什么不能让孩子享受成长的过程?为什么总喜欢轻易给孩子下结论,把还没有努力学习、学习成绩不理想的孩子一棍子打死?人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谁会怎么样?

家长一般多关注孩子的成绩、前途,很少考虑孩子的幸福感,更不用说培养孩子的幸福能力。人一辈子就几十年,除了成功,还有很多像幸福感这样很重要的东西,而当前有多少人舍本逐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孩子就是孩子,孩子是需要帮助的,不是用来呵斥、吓唬的。帮助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把孩子培养成人,让孩子热爱生活,其他的事,随其自然吧。

2017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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