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夜里十点。
本不欲写,然躺下却又辗转反侧,心中惴惴。于是便又翻身坐起,身裹棉被,坐于电脑之前,写点儿小文。此情此景,不禁想起东坡居士。《记承天寺夜游》中言道:“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居士起身赏月抒一己情怀,鄙人夜中坐起写蝌蚪小文,虽其行颇异,然皆有一点儿逸趣,倒也妙极。
《逍遥游》为庄周名篇,虽能成诵,然欲谈理解,却颇有“老虎吃天,无处下口”之感。庄周本为神人,小子一介凡夫,能由文而得一窥神人面目已是三生有幸,欲说思接古人,神与之通,岂不贻笑大方,止增笑耳。然命篇所在,义不容辞,也只能不揣冒昧,略说一二。
逍遥,当为一种修为。身处大千世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老子言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意味,虽有如许多的诱惑,任它天降神花,地生白银,圣人却枯心自守,静心自持,仅求饱食暖衣,清心寡欲。花花世界中行走,片叶不沾己身;纷扰世事中穿行,点滴因果不染。是为逍遥。
逍遥,当为一种态度。五柳先生《饮酒》:“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因了心的修持,因了神的凝炼,身居闹市而无半点喧嚣之感,地处陋巷却无一丝孤寂之伤。满手菊花,满身菊香,满心菊情,南山入目,瞬间击中内心,宛若老友,又似旧交,自然而然,神魂与南山交融,氤氲成一股柔情。是为逍遥。
逍遥,当为一种生活。王维《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世间万物,皆有灵智,皆得佛心。竹林风拂,衣袂飘飘,独奏空灵之曲,吟咏啸歌,情之所至,意之所及,皆得神趣。与竹为友,与琴相伴,月为故旧,遥遥而来。那一抹月辉,婉若美人皓腕;那一缕亮色,有如仙子明眸;那丝丝银线,好似笼面之纱。那月下之人,自是怔了,痴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诚不我欺。是为逍遥。
逍遥,即为无所依,即为无所待,即为自然,即为顺遂。当世人皆知我之为我,皆找到那个失落的我,一任时空变幻,一任人事转移,寄身天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则皆得逍遥。
就此罢笔。
2013年10月16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