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楼清月
(87)野心初成
京师 紫禁城 毓德宫
王振走后,顺德替云展脱去了宽袍大袖,见他一直微微攥着拳,似乎还有血迹,心里一惊,拉过了他的手,却见掌心有指甲盖儿宽窄的小创口,很是心疼的看向他。
此时的云展,面上没有表情,见顺德看向自己,缓缓地抽回手:“若樱儿备好水,你再来唤我罢!”
顺德直觉他此刻心底有一种想要宣泄地苦楚,只是让他有那样情绪的人,并不是自己,只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寝殿。
云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瞧着不远处的一棵浓密地树,神色平静。
紫禁城 长春宫
雨还在下,天色更加灰暗。长春宫的门缓缓地被打开,王振披着蓑衣,站在长春宫的门口,两队人马一左一右地相对而站。
王振眯着眼,轻轻嗅了嗅,觉得空气中有一种淡淡地血腥气,迈步走进,顺着气味走到了宫门后,看到了宫门上的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也未多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队侍卫。
侍卫们见王振授意,便有条不紊的搜寻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发现了在寝宫中上吊的肖英。
王振摘了蓑衣,往内寝走,站在了肖英的悬吊的脚下,抬头看去,面如寒霜。侍卫们面面相觑,但心底却有些打鼓。长春宫是近日宫里闹鬼闹的最凶的地方。如今肖英无缘无故再次自尽,怎么想觉得蹊跷异常。
王振仔细地端详着肖英的鞋,并没有什么泥,但是鞋面却很湿。天色昏暗,王振瞧不仔细,便搬了个椅子来,踩了上去,摸了摸肖英的衣衫。
又看了会儿,王振让侍卫们把肖英的尸首放下来,自己则踱步到了寝宫门口,他记得肖英是和另外几个小太监一起看守李灵雨的。如今肖英被杀,李灵雨和那几个小太监都不知所踪,实在是很蹊跷。
正想着,便瞧见了长春宫的宫门口,小春子和小夏子两个负责看守李灵雨的小太监走了进来,低头理着自己身上的雨水。
王振眯眼看到了两人,眼里迸发出了一股戾气。小春子眼尖,看见了王振,见他似乎面色不善,忙拽了拽小夏子,一溜烟地跑到了王振身前,跪了下来。
“干什么去了?”王振冷声问道。
小春子抬眼看了看王振身旁的两队侍卫,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起身走到了王振身旁,小声地将肖英如何带人抓住了栾欢月,如何蛊惑孟连衣的事情详细地禀报给他听。
王振听完,再联想朱拂玉的匆忙离开,朝其中一队侍卫吩咐道:“速去玄武门,拦下所有出宫的车辆,仔细盘查!”见几个侍卫即刻便要动身,又说道:“其余三个宫门,也要派人拦截。若见到了郕王,务必将其拦下!”
王振没想到,栾欢月竟然大胆地进了宫。若没有宫中的人做接应,只怕不会如此轻松。可她入宫时,大家基本都在仁智殿。除了……
王振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快速地穿上了蓑衣,朝着身后的侍卫说道:“去毓德宫!”
小春子和小夏子见王振要离开,忙跪地伏身,直到王振走远才常舒了口气。可一抬眼,便见肖英的尸体躺在了一旁,吓了两人一跳,忙走出了寝宫。
王振折返毓德宫,不过半刻钟。云展正在沐浴,便见一队侍卫闯了进来,无视了他,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搜寻。云展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起身,拭身,更衣,如若无人。
正殿里,王振坐在正座上喝茶,顺德站在厅中,脸上难掩怒色。见云展淡然地走了进来,迎了上去,站在了他的身后。
云展示意顺德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也不理会王振,问樱儿:“樱儿,公主为我煮的姜茶呢?”
樱儿见云展此刻还有心情喝茶,一愣,随即忙点头应着,下去端茶。
王振微微一笑:“云先生即将大祸临头,此刻还有这份闲心喝姜茶?”
“大祸临头?”云展微微挑了挑眉,微笑中带着不解:“王公公何出此言呢?”
“云先生问我?你敢在宫中包庇、藏匿刺客,却不敢承认么?”王振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来。
“太子驾到!”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宣旨太监的声音。
王振忙起身,迎了出去。云展起身,也要去迎,却被顺德拉住了:“夫君,可……”
“放心罢!”云展止住了她的话,转身迎了出去。
朱撷德见云展和王振都在回廊处等自己,微微颔首,看向了云展,语气不善:“顺德好些了?”
“好些了。”云展不卑不亢地答道。
三人进了屋,朱撷德坐在正座,王振站于一侧伺候着,云展和顺德坐在下首。朱撷德刚要说话,就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侍卫见朱撷德也在,楞了一下,随即说道:“公公,并未在宫内发现可疑人物。”
朱撷德见侍卫如此说,有些不解地问王振:“这里出了什么事?”
王振稍愣了两秒,随即谦卑地笑着说:“无事,不过是在追查一个刺客。”
朱撷德看了看顺德,见她面带不忿,知道事情肯定并非如此简单。只是此时朱拂玉才是重中之重,也不愿细问,责问道:“谁给你的权利搜查公主寝殿!”
王振脸上一白,忙跪下告罪。朱撷德也是做个样子,好给顺德一个交代,骂了他几句,便带着他离去了。王振跟朱撷德离去,出门前,回头看了眼云展,眼里满是恨意。
王振跟着朱撷德,走的很急,没有穿蓑衣,一出毓德宫便浇了个透。身旁一个小太监给朱撷德撑着伞,因为个子不高,垫着脚一路跟着。朱撷德见身上湿了些,很是不耐烦地看了眼那个小太监,吓得他一哆嗦。王振瞧见,一把夺过了伞,小心翼翼地替朱撷德撑着。
朱撷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问王振:“可查出了什么?”
王振有些沮丧地答道:“暂未查明。郕王应是出宫了。”
“我今日斥责了你,你可有怨气?”朱撷德声音很轻,但其中的含义却不明而喻。
“此事是小的思虑不周,殿下骂的对。”王振忙答道,见朱撷德不吭声,又说道:“小的发现肖英死在了长春宫。又怕贼人在那一带藏匿,才擅自做主搜宫以护公主和驸马周全。”
朱撷德见王振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顺德到底是个公主!你下次切莫这样善做主张了。下去罢!”
王振把伞递给了身后的侍卫,躬身退到了一旁,躬身看着朱撷德远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脖子流进了衣裳里,可此刻的他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王振直起了身子,回头看向这几人,眼里是从前从未有过的笃定。若说从前他是为复仇而活,而今,他想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一个让他直起腰版,不要卑躬屈膝地目标。
随他搜宫的另一队侍卫还没走,整整齐齐地站在他身后。王振回过头,眼里多了份沉淀,朗声说道:“去把今早在各个宫门当值的侍卫给我找来。”
长春宫内,肖英的尸首还未被人抬走,王振瞥了眼肖英的尸首,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咦声,走到肖英的尸首前蹲了下来了,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脖子,淤痕极浅。他从小在妓院长大,见过太多逼良未遂而自尽的良家少女。相较之下,肖英这道淤痕,简直浅的可以。再看看肖英身上的几处刀伤,都不算致命。不是被勒死,外伤虽多却也不致死,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王振凝视着肖英的尸首,陷入了沉思。
雷声低低地响着,不时地闪出几道雷光。侍卫走了进来,见王振蹲在肖英尸首前仔细地瞧着,轻咳了一声:“公公,人都带到了。”
王振嗯了一声,叫人一一传唤,进来的侍卫们瞧见躺在地上的尸首无一不有些惊疑不定,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没一会儿,便轮到了徐卫尉。他一进门,瞧了眼肖英,又瞧瞧抬眼看了看正喝茶的王振,躬身说道:“徐晓见过王公公。”
“今日你当值的时候,可有什么人出入?”王振问了这些人,有些渴了,喝了口茶后放下了茶杯。
“今日卯时,端本宫的婉儿姑姑和李选侍的一个外戚还有乐平郡王从我这儿进了宫。”徐卫尉仔细想了想,答道。
“婉儿姑姑?她出宫做什么?”王振心里一动,缓缓说着,仔细看着徐卫尉的反应。
徐卫尉想了想答道:“说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出宫办些私事。小的便不好多问了。”
“徐卫尉是第一次见婉儿姑姑么?”王振点了点头,又问道。
“却是第一次见。”徐卫尉答道,见王振一直在询问婉儿姑娘的事儿,又答道:“后来乐平郡王来了,说是不识路,唤婉儿姑姑指路,谁知又来了个端本宫的宫女,婉儿姑姑便叫她给乐平郡王带路,自己带着李选侍的外戚进了宫。”
“哦?”王振眉毛一挑,问道:“又来了一个端本宫的宫女?”
徐卫尉点了点头答道:“不过她被乐平郡王的马车挡着,小的也没看太清楚样貌。”
京师 紫禁城 东华门
一辆马车极速飞奔到了东华门门口。守宫门的侍卫拦下马车,刚要询问,就见朱拂玉冷着脸掀开了车帘。侍卫见是朱拂玉,刚要放行,就听身后传来了高喊声:“拦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