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易拉罐密集的水珠沿弯曲的路线滴滴落落,苏令食指轻轻一翘,啪一声,拉环掉落。橙汁的香甜味妖娆,勾引君主,丝丝冷气不断往上冒。
她另一只手滑动鼠标,屏幕泛着光,映在脸上,她习惯性咬着下唇,专注又认真盯着监控画面。
鼠标点了下,画面定住。
放大来看,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身材高大,侧着身体,看不清脸。能见的眼睛有些浮肿,下眼皮很厚,额头宽厚。她脑里人物画面预览了一圈,没有这个人。里面包括了邓志。
苏令揉揉太阳穴,头痛!刚想饮个冷饮,嘴唇刚触到罐口,一只手横刀夺了……冷饮。她转了个身,颇有点恼火,看清人后,心更堵了。
“还我”。苏令伸手,口气不善。
陆瑜的手指节分明,纤长白腻,五指弯曲呈握状,他抬高手臂,一口气喝了半瓶。
“不疼?!”这不要脸的在苏令怒目圆睁的情况下,很不道德伸出食指,戳了戳“伤民”的背。
虽然他力道十分轻,但苏队伤口原来痛的已经麻痹了,这一戳,任督二脉一齐开放,伤口开始叫嚣。她差点把舌头咬烂,才憋住没有叫出来:“关你屁事”。
这神经病到底发什么疯,她醒的时候,他就在身旁,趴在床边,睡着的时候一幅人畜无害,纯净良善的阳光青年。谁能想他能活生生把人大腿给捅穿了。当时她气堵在心里,怕他心理真扭曲了,冷着脸句句刺他。从此划开分线,死不往来。
苏令留下个气冒烟的后胸勺,继续看监控画面。
“这个,姑娘啊,你这伤口真拖不得了,有什么要紧事也先搁着,身体要紧。”值班的保安第十次热心劝她,见有同盟军来了,声音恳切了十倍。
高烧39.9度,苏队也能完好无损干完一桶麻辣小龙虾,况且她经验多了,轻重也分得清,不会开身体的玩笑,她快速给保安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没事,甭担心。”
一定有人进入过刘泯的房间,苏令肯定这件事,把时间又往前调一个小时,继续看。
“这个人是你们医院的?。”陆瑜点开暂停键,手指点了点一个位置。
在三楼道的位置,一个白衣天使,个头略矮,留着整齐的平刘海,低着头,手里拿着笔和硬纸本。
画面放大,她的胸牌上写着:赵冬茹。
保安在这医院待了四五年了,仔细看了看人后,回想了许久:“赵冬茹。小赵,她不是请产假了吗。怎么会?”他搓眼睛,脸贴在屏幕上:“等一会儿,这不是小赵,身形差不太多,但不是她。”
“您肯定吗?”苏令问。
“小赵搁着五七年了,我跟她熟,错不了。可这咋回事,这人怎冒充小赵?”保安又看了一遍,基本上肯定。
苏令电话拨过去,那头刚接起,她身体一个腾空,陆瑜已经抱起了她:“剩下的事给后面人处理,先去冶疗。”
苏令很不喜欢这人自做主张的毛病,也不喜欢被人抱着,但那人手抓着她很紧,铁钳似的紧紧夹着她臂弯。
她挂了电话,陆瑜走得不紧不慢,抓她的力道松了些,“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瑜身上的T恤,苏令凭触感能得出它价值与自个一个月工资之间是个等于号。她不争气的鼻子此时色迷心窍,几乎透过他身上冷洌沁脾的清香窥/奸衣服底下的肉体。她脸有点烫,欲盖弥彰抛出一个问题,以免他觉察。
他放缓了脚步,进了电梯,嗓音干净:“一个对工作环境熟悉的人,不会啊像她一样肢体僵硬,跟走进陌生城市的人拘谨又不安。
——
苏令躺病床上,死活不肯接受包扎,要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自个包成个东北棕熊似的。又圆又鼓,难受又影响行动。上次是昏迷状态,这次:“您给我上点药,裹一层纱布就行了,没多大点事。”
医生苦囗婆心,唾沫溅一地,也没能拉那头自认为命硬的“铁牛”回头,他求助的目光转向陆瑜,:“先生,您劝劝您太太,这两处刀伤可都不浅呐,她又自己拆了纱布,伤口已经恶化了。”
苏令想解释,嘴巴被陆瑜塞进苹果块,他点头:“容我五分钟,您请在外稍等一会儿。麻烦了!”
这货在外简直不要太“谦谦君子,礼数周到”,医生出了门,他脸色微沉,眼睛比潭水还深沉,一场狂卷的怒气即刻袭来。最后他只是摇头,叹了囗气:“琓琓,你可能想错方向了,从一开始,拐卖案与凶杀案看似紧密联系到一起,但有没有可能,它们本来就没任何关系。”
他在分析案情,苏令特倔,案子一天不破,她能把案宗当饭吃。陆瑜多了解她,只能把案件给这傻子尽早解决了。
时隔七年之余,再听到这个称呼,苏令有些失神,心狠狠磕了一下。这叫起来显得人傻乎乎的名字是他取的,当初说它只能他一人叫,独一的。
“为什么?”
虽然刘泯供词不靠谱,但两名死者的的确确与521团伙有扯不清的关系,债务,宿仇……
陆瑜脸柔和下来,没表情时他眉目冷洌,狭长的眼角向外横扬,灼花人眼的桃花眸总是半睁不睁,一副懒懒洋洋,很想睡的样子。他五宫过分端正,西方人的面廓硬朗,鼻子高挺。
边一刻五宫完全舒展开,不似之前给人感觉面部攻击力很强,冰冻三尽的“面瘫”形象。
苏令躺下来,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现在无由地缓缓松缓了过来,他削着苹果皮,头低下来,额前的碎发毛茸茸,镀了金辉似的发着金灿灿的光。
干净,温柔,一丝不染。
和他在一起的几年,苏令至始自终觉得,特别美好,无论多少珍宝佳物,都抵不过那段时光。
他声音低低的:““以自杀而凶杀,”凶手对死者表示出的感情色彩很重,而死后以蝼虫啃食尸体。这显示了对死者强烈的悔辱性,凶手认为他要死,而不是该死。”
心里厌恶又憎恨,以天道惩治死者。有可能死者曾犯过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个错误与凶手有间接关系。而第二名死者显然死的更更愉快些,在游乐景点被凶杀,尸体完好无损。
当然,与上一起相似,“意外落水式谋杀”,凶杀现场曝光率高,吸晴,属于聚众式娱乐场所。死者被周围人的“同情心式羞辱”。
……
半小时后。
陆瑜被堵在病房厕所,苏令重新换好衣服,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先给郑卞打个电话,让他查刘兰与刘家的关系是否正常,两个案发点的不在场证明,交代完后,苏令拦了辆车,去洞景点。
刘兰的袋子里装着大把的感冒药,但有一种,特别突兀——阿兹干敏片,缓解神经错乱的一种药物。
刚开始,她以为两起凶案,其实凶手都做了多余的事。仔细想想,不对,这个多余的条件一直牵着她们的鼻子,诱引出下一步的事态发展。
捉住刘泯原本是意外,后来又变成了又一个多余的条件。而原因,苏令想,是——遮掩,有人想保护真正的凶手。
“我这个就是心肠好,看不惯那种败类”和“我是中间人,负责找“货源”,联系买主。
“苏警官,我送你进去吧,你都流血了,”对外,刘泯是凶手的消息已经传扬开了,而她从没问过一句,然后是“我好像看到邓志了”马上跑了。
真他妈的矛盾。
不存在完美现场,案发现场一定留下了东西。那枚烟蒂证明他死前十分“惬意”地抽了烟。行动上没有被限制,而他发现自己会死后,只能留下某些东西——比如,杀害他的凶手!
死者当时躺在那块石板,这个时候,他已经被绑了,整个人可能像蒸进笼子里的大肉棕,他全身血液一点一点发颤,马上就要死了,这个念头让他跟案板上的鱼一样扑腾挣扎。
但没用,他呜呜咽咽,鼻涕眼泪糊一脸。被棒打残的野狗一样,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喘着绝望到谷底的一口气。
狼狈的可怜!
这实在太叫人快意了,凶手出来了,在水岸沿,欣赏着他愚蠢的求救眼眼,然后一点一点告诉他“我是来杀你的,明天一早你就上路吧!”用一种凌虐的办法待宰一只猪,举刀到猪棚,让它饱餐一顿,然后当着它面。宰杀另一只猪,最好让的它惨叫声“响彻云霄,把血放干,给待宰的猪喝下去。”
这只待宰的猪,死后皮肉紧实,油滑肉嫩。其口味与价值是“平民猪”的两三倍。
石块是大块的长圆状物体,只要小石块轻轻一划,上头就会有白的一条线。那些刻在石壁上装逼又掉价的“某某某到此一游”便是这种操作。
郑磊潜到水下,打开手电光,探看了许久,终于,在一个位置下发现歪歪扭扭的鬼爬字体。
写的人当时应该十分吃力,每个字支离破碎。
甜,甜。然后是几划笔画——、,′,一。
甜甜,䒑吗?郑磊拍了照,浮上水面,甜甜是谁?还有那么几笔笔画。是一个没有写完的“兰”吗?
他把这些告诉了刚赶来的苏令,后者深思,没来得及打刘兰的电话,手机先炸铃——“苏队,王锈报警,说有人要杀她。那边说完这句挂断了,我现在已经带人先过去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