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磕了五六个头后,玲玲磕得额颅都有些疼了,便站起来,却又转身到捡儿面前蹲下,先朝瑞年一笑,然后就拍着手对捡儿说:“这个娃娃儿,叫姐!”
郭达山看了玲玲一眼,皱了皱眉头,却又没好说什么。尽管她在灵棚里逗捡儿耍,对故去的人很有些不敬,可她毕竟是客人,况且刚才又行了那么大的礼,可见她并不是有意对亡人不敬的。再想到昨晚上经过她家门上时,她对他和瑞年是那样的关切,郭达山便更加确定了玲玲只是不知道祭拜的礼数,而并非心存恶意。这样一想,他就不再生气了。
一旁瑞年已在说话了:“玲玲,他是捡儿,我大姐夫的娃。”
玲玲便红着脸笑笑:“哎呀,我自己把自己压了一辈。捡儿,今儿黑表姨搂你睡,行不?”
捡儿细看玲玲半日,竟不认生,一下子站起来,扑到玲玲怀里,叫了声:“表姨。”
玲玲便抱了捡儿站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回头说:“表叔、表婶,今黑我把捡儿抱回我屋睡,行吧?”
张长玲说:“捡儿一见你就跟你亲,你两个有缘分。”顿一下,又说:“捡儿,到你表姨屋里了,要听话,不要胡跑。”
捡儿也不言语,却搂住玲玲的脖子,抿着嘴笑。玲玲便抱着捡儿出去了。郭金花便跟丈夫说:“哎,他大。你还不趁捡儿缠玲玲去了赶紧走,等一会捡儿又来缠人,你还能走?”张长顺便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张长玲说:“先去吃口饭。”长顺应了一声,已出了灵棚。
李玲玲抱着捡儿隔着桌子站在王明远父子面前,小声跟他说:“听爷爷吹喇叭,好不?”
捡儿点了点头,说:“行。”
喇叭此时已经停歇半会了。见玲玲这么说,王耀猛便又吹奏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曲子,抑扬顿挫的,很是好听。
捡儿却也要吹喇叭。玲玲便从桌旁转过去,在王明远跟前蹲下说:“表爷,叫捡儿吹一下吧。”
王明远笑着说:“这个娃,你叫啥名字?你大是谁?”捡儿看他一眼,却又回头一把搂住玲玲的脖子。
玲玲说:“捡儿听话,快给老表爷说。”
捡儿便又回头看着王明远说:“我是捡儿,今年五岁半。我大叫张长顺,我妈叫郭金花,我爷叫张春明,我婆叫毛仪芝……”
王明远说:“捡儿真灵醒。”拿起喇叭,将喇叭嘴递到他的嘴边。不用明远教,捡儿竟知道噙住喇叭嘴,且使劲一吹,喇叭 “啦——”一声响了起来。
明远笑道:“捡儿能吹响,不简单。”王耀猛也停止了吹奏,附和着父亲夸赞捡儿。玲玲却也要吹,就接过喇叭杆,将喇叭嘴噙到嘴里,却死活吹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