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美

今天上午9点23分,节气进入小满。

二十四节气里,小满是个让人人欢喜的节气。小满,小得盈满,比上虽不足,但比下很有余。正是持家有道的模样。过日子,老祖宗那里传下的观念主要就是别冒尖,太满会生变故,不必太起眼儿,比较殷实就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大满意味着下坡路的开始,小满,则说明将来的日子还有继续向上的希望。小满之境,是中国人普遍喜欢且追求之境。小满,传递着先民朴素又务实的生活认知。虽然今天的城市化浪潮中,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土地,但是这生发于土地农事的道理依然有指导现实的价值。普通人,小满就好。

小满也是很有美感的节气。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侯:麦秋至。

《唐本草》按《尔雅·释草》:“荼,苦菜。”《颜氏家训》按《易通卦验·玄图》:“苦菜生于寒秋,经冬历春,得夏乃成,一名游冬,叶似苦苣而细,断之而有白汁,花黄似菊。”苦菜,有过农村生活的人都见过。它是生长范围最广的野菜,从岭南到漠北,都有苦菜的家族繁衍。黄色的苦菜花细小瘦弱,然而开遍天涯。过去,苦菜帮助穷困人家度饥荒。现在,是大家特意采食的纯天然野菜。苦菜全草都能入药,苦口而益身。

《礼记·月令》中说:“﹝孟夏之月﹞靡草死。”郑玄注曰:“旧说云靡草,荠、亭历之属。”孔颖达疏:“以其枝叶靡细,故云靡草。”荠,就是荠荠菜,“亭历”是指葶苈。荠荠菜是开春出得最早的一种野菜。生长期很短。在我们小城,还没有入夏呢,现在只算春末吧,半个月前,荠荠菜都老得很了,虽然还顶着小白花,却不能再下口吃。现在,基本已经看不到荠荠菜的身影,它们被别的野花野菜覆盖淹没了。葶苈,也是种开小黄花的植物。我疑心草坪里操场跑道边常见的一种小黄花就是葶苈。不过,近来识花君不给力,草坪里的小草花,它都难以辨识。年年与它们相见,总是不相识。希望早点结束这个遗憾。葶苈、荠荠菜这些野花草都是喜阴耐寒怕热的。在夏天之前,它们差不多就完成了开花结果传播的使命。夏天热起来时,它们的叶子就枯萎了。不过,荠荠菜秋天还会重新生长出一季。它是聪明的植物,不凑热闹。

小满是夏的第二个节气。对于麦子来说,却是进入成熟收获的季节,所以叫麦秋至。小满之后十五天,就可以开镰割麦了。

元稹在《咏廿四气·小满四月中》一一交代了小满三侯的内容和相关农事活动,“小满气全时,如何靡草衰?田家私黍稷,方伯问蚕丝。杏麦修镰钐,錋欔竖棘篱。向来看苦菜,独秀也何为?”磨刀割麦,煮蚕茧踏丝车缫丝,侍弄田地,修理篱笆,农家忙的不得了。虽然忙碌,但是心里喜悦而满足。元稹也看到了田野的美。麦子黄的时候,杏子也黄了。田野青绿和金黄交错,是朴素而雍容的美。

小满的美,还是偏爱江南一点的。元代诗人元淮《小满》诗:“子规声里雨如烟,润逼红绡透客毡。映水黄梅多半老,邻家蚕熟麦秋天。”这是烟雨江南水岸边的小满。明代诗人文彭《四月》诗:“我爱江南小满天,鲥鱼初上带冰鲜。一声戴胜蚕眠后,插遍新秧绿满田。”这是收麦之后的小满。有风景,还有食物。“最爱江南小满天,樱桃烂熟海鱼鲜。一声布谷啼残雨,松影半帘山日悬。”这是明 ·人薛文炳《闲居杂兴 》的小满。诗人也是吃货一枚。幽居在松窗下,安静又痛快地吃,有水果,有海鲜,这样的生活,谁都会羡慕吧。“调剂阴晴作好年,麦寒豆暖两周旋。枇杷黄后杨梅紫,正是农家小满天。”清人王泰偕《吴门竹枝词四首 其四 小满 》一面醉心小满的新鲜色泽,一面操心着小满的气候,诗人只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家都有好光景。

北方的小满还是比南方差一点点美。明人李昌祺是江西人,后来求仕到北方。在小满日亲身领略了南北的不同。“久晴泥路足风沙,杏子生仁楝谢花。长是江南逢此日,满林烟雨熟枇杷。” 《小满日口号》北方这时候,一直都是天气晴好,久不下雨,风一吹,土路上都是泥沙。这时候的江南呀,满眼葱绿,烟雨蒙蒙,湿润极了。北方的杏子刚刚结出小小的果,楝花刚刚凋谢。南方啊,绿树林里挂满了串串金黄的枇杷。诗人不是嫌弃北方,只是真的思念家乡了。

今年是不寻常的一年,在小满这天,大家都不要躁,不管在哪里,且安静地养养心。毕竟今年的很多活儿,后面都要抓紧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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