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说起东北的时候 在想什么
我的家
那个建城不到一百年的
年轻过 却已然垂暮的城市
几代人的青春
交织着悲剧与欢歌
蓝天与黑土
一望无际 油绿的玉米田
飘起来 快得 让人眩晕的白云
她曾写过的: 那边的一团云像小熊,也许飞到你家的时候就变成了小象
慵懒的地方
湖边被夕阳镶金的水波
傍晚天边的紫霞
苍凉 吹得人脊髓寒栗的秋风
一年五个月的冬季
地上的一尺雪
窗上的一寸霜
晨雾中 杨树下的铁道
穿梭而过的绿皮电车
出租车上 走字很慢的计价器
一遍又一遍的 相约968
一栋接一栋的日本老楼
老楼里 二人转剧场粗俗的叫骂与观众的笑语
兄弟家楼下的烤肉店
烫得让人后背流汗的热炕
赤裸相见的浴场
男人嘶吼着坐下去 个个如熟虾状
冬日里商贩们缩着手 叫卖着雪糕
商场秋林货柜大叔的胡子
满柜的红肠 糖果 巧克力 格瓦斯
夜幕下的霓虹 星空与月亮
寂静的天际 楼宇尖顶的闪闪灯光
“雪糕雪糕 长春饭店小奶油雪糕 绿豆雪糕”
你醒来
发现自己 躺在家里的床上
(二)
我总是在想
是黑土塑造了我的骨肉和灵魂
而土地是带不走的
所以我要葬在那片土地上
任白雪融化作松江的河水
带走我身上黑土曾经给予我的
归还于这片土地
后记:
中学语文老师曾经说过她有一个朋友,走南闯北,最后回到家乡,写诗,歌颂这片土地。那会儿我不知道这片土地反复值得歌颂的能有什么,那会儿,我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