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斗胆,分析汪曾祺的《受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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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分析篇汪老的的文章,但碍于文笔差,不敢下笔。

昨天刚好读了毕飞宇的《小说课》,其中有篇对于《受戒》的分析,分析得特别特别好,一时触动,就来说点我对《受戒》的看法。

《受戒》是一篇小说,说的是小和尚明海和农家女英子的朦胧爱情,很简单的故事,但是汪老却用了一万多字来写这个故事。这个故事看似简单,实则很不简单,首先爱情发生在和尚身上,你觉得这爱情还能圆满吗?其次,题目是《受戒》,这和尚竟然破戒,如此大的反差,让这个故事更有看点。

当和尚有五戒:杀、盗、淫、妄、酒,如果不守戒律,那肯定是要被打压和社会唾弃的。但是全文没有出现一个字眼,表现出对和尚恋爱的不满,读者读到禁忌之恋,也丝毫不觉得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觉得爱情很美,很美。

这很大一部分得益于汪老的文字魅力。

他写到当和尚这件事:“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的家乡出和尚。”

这句话表达了两种意思:一、和尚是个职业,和信仰无关,不需要把“和尚”看得太神圣,他也是肉体凡胎;二、这句话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把“婊子”和“和尚”放一起,一个被大家所不齿,一个被大家所敬仰,一个是性开放者,一个是性禁忌者,一低一高的两类人,这时放在一起,却无比的和谐,都是种职业,他们的这个身份只是他们用来谋生的手段,职业无贵贱,不必带着有色眼镜去看。

汪老就是这么一个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平等看待,文字也从不遮遮掩掩,很多人写作闭口不谈性,或者谈性生变,但是汪老对自己的文字很自信,该是什么就什么。

等大家把“和尚”这个神圣的身份淡忘得差不多时,那小说中的女主角英子就该登场了,汪老曾在“关于《受戒》”一文中说到:“他(沈从文)的小说里的人物,特别是他笔下的那些农村的少女,三三、夭夭、翠翠,是推动我产生小英子这样一个形象的一种很潜在的因素。”

英子出场时,正逢明海出家,和她共乘一条船。

明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是那个女孩子。

    “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吗?”

    明子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

    “明海。”

    “在家的时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我家挨着荸荠庵。——给你!”

英子具有沈从文笔下农家女一样的特质:青春活泼、从不发愁、率真可爱。

等明海入了寺庙,你会发现这寺庙真的很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寺庙也给明海和英子的恋爱提供了契机。

和尚住的地方叫“庙”,尼姑住的地方叫“庵”,可这和尚庙叫做“荸荠庵”。原来叫做菩提庵,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荸荠庵”。

这庵里一共6个人,5个和尚:老和尚、仁山、仁海、仁渡、明海,还有一人是谁呢?我猜你们也猜不到,是仁海的老婆,但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因为她"白天,闷在屋里不出来。"

除了仁海之外,庵里其他的和尚也不简单呀!

老和尚呢,平常“一花一世界”,过年时“酒肉穿肠过”。书中说道:“这是个很枯寂的人,一天关在房里,就是那“一花一世界”里。也看不见他念佛,只是那么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是吃斋的,过年时除外。

仁山是明海的舅舅,实际上是方丈,但是他却被叫做“当家的”,为什么呢?“因为他确确实实干的是当家的职务。他屋里摆的是一张账桌,桌子上放的是账簿和算盘。”他很爱钱:“和尚要做法事,做法事要收钱,——要不,当和尚干什么?”而且还好抽烟,出门做法事也带着。

仁渡呢,会算账,会打牌。汪老形容他“聪明能干”,你可别以为他是干活勤快,是算起帐来聪明能干:”他眼珠子转两转,早算得一清二楚”;打牌也是聪明得紧:“二三十张牌落地,上下家手里有什么牌,他差不多都知道了”,别人约他打牌,就说:“想送两个钱给你。”

用汪老的话形容这个庙就是:“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都没人提起。”

世俗眼中的寺庙就该吃素、打坐、念经、无欲无求,戒掉一切干扰求佛的欲望,一旦有欲望出现,轻则逐出师门,重则被世人的口水淹死。

但是在这本小说中,你会发现这些佛门清规是应该禁锢人性的,是违背常理的,汪老字字都是对虚无的神权的批判,对美好的人性的歌颂。

他笔下的和尚虽然不像和尚,但像人,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更加鲜活有趣,是健康的,正如汪老自己所说:“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

不仅寺庙中的和尚有着健康美,明海和英子的爱情更有种青春美。

明海自从见了英子一面后,老爱往英子家跑。

后来,明海因为画技好,被邀请去给英子家画画,英子姐姐要出嫁,所以要画画的地方多。

在后来,两人常常呆一起,他画花,她就给他做点好吃的,鸡蛋,芋头,藕圆子;他帮她割草,牵牛;一起听青蛙打鼓,听蚯蚓唱歌,看流星;

她爱把泥巴脚踩到他的脚上,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她总是担心明海烧疤疼,一次又一次地问:“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好好的头皮上烧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

得知他受戒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受了戒啦?现在还疼吗?”

  得到明海说不疼的回复后,她才安心。

她又是个勇于追爱的直率女孩,很虎。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快点划!”

总而言之,这是部值得一读再读的小说。

读第一遍时,你可能会笑得花枝乱颤;读第二遍时,你会找到爱情的美;读第三遍时,你会由衷感叹:“这真的是部极好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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