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噩梦吗?就是那种满身大汗,心跳很快,突然惊醒后,耳边尽是砰砰砰的心跳声和电视里抢救失败显示屏里只余一条线的声音。
至少有五分钟是缓不过来的,就是缓过来,不敢开灯,不敢动弹,好像动一下,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等好久,等到可以动了,开了灯,再也不敢入睡,连房间也陌了几分,那些平常不过的摆放从来只进到你的眼睛里,就到此为止了,但此刻,会进的更深一些,接下来,就是孤寂,好久好久,好深好深的孤寂。
床是一个结界,超出了床的身体部分都会受到伤害,大脑里有地方是这么说的,大概是海马体,于是整个身体要在床上,一个指节也不要伸出去,会受伤的。
如果被子也盖着,那被子也是一个结界,头一下的部分都要盖严实,除了惯用手可以偶尔出来开灯,或者拿个什么。
如果没有手机,那有幸后半夜还可以睡着,不用睁着眼睛玩儿手机到天光,但灯是不会关的,哪怕第二天会被骂浪费电也没关系,但此刻,灯是一定不会关的。
当然,此刻已经彻底的缓了过来,虽然还是怕,但这种怕已经不会刺激到肾上腺素了,如果没有什么动静突然吓到的话,接下来,会越来越好转了。
当时的我还没有手机,于是刻骨的孤独汹涌而来,伴随着思绪天马行空,当然,第二天醒来是来不及想到这些思绪的,因为噩梦的存在感更强,往后的生活里偶尔会想起那些思绪,不过也只是大脑里一闪而过罢了。
做了噩梦是需要倾诉的,这种程度的噩梦甚至可以称得上一种经历,在后来关于梦的,关于恐怖的话题,都可以被提及,梦里的经历,梦醒的感觉,足以让我侃侃而谈。如果别人没有过,那就更奇货可居了,天南海北的奇景有时间有钱就可以去,但这种程度的噩梦……那你白天里都经历了什么才能达到呢。
这可真是恩赐呢,但我不想再要了。
这种程度也是印象深刻的,久到哪怕十年了,也记得次数和感觉。
还是一件与梦有关的事,应该是十到十一岁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骑着老式自行车,从远处而来,她肩上分别绑了两个不规范的长方体一样的灯笼,看着是不重的。
她与我打招呼,我叫她妈,她叫我的名字,像正常的母女,为什么是像,因为她像与邻居小孩打招呼一样与我打招呼,我看得出她心里有苦,明明很轻的灯笼好像又挺重,压的她累,我想给她解开,但没用,然后她路过了我,慢慢远去,我舍不得她离开,心里难受的紧,却只能看着她走。
我一直记得这个梦,你要知道,我是一个从小到大每天都会做梦的人,但我记得这个梦,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记得。
后来我擅自解读了这个梦,那两个压在她肩上灯笼,是我和弟弟,我妈她从我十二岁左右就陆续离家去往南方打工,一年最多回来一次,我爸有三个姐姐,他最小,可见他脾气不好是有原因的,所以成熟的也晚,那时他根本撑不起门楣,于是我妈一直在奔波。
就像梦里的那样,她路过了我,路过了我的青春,我从看着她照片的孩子,长成了社会的工蚁,我从未和我妈谈过心,倒是对着她的照片哭了无数次,我的委屈和想念,次数多了,后来,我就看开了。
就像梦里的那样,她从远处来,打招呼,然后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