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地沉默在黑暗的温柔,多精心扮演着伤感小丑，站在角落中，享受片刻的自由。

                                                                                                                                ——《疯人院》

文/王三点

天还没亮，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一片，然后习惯性的往床边摸了摸，终于找到了他那副黑边眼镜，不情愿的把眼镜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悄悄地拉开窗帘。外面的路灯还亮着，对面的楼已经有少许人家亮了灯，他看了看东面墙上的表，已经是早上五点五十。穿好衣服后，他缓缓的走出房间，家里静悄悄的，隔壁，家人还在睡梦中，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背起了沉重的背包，望着镜子，努力的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又一天，开始了……

困意席卷而来，走在马路上，望着远方天边的一丝橘黄色亮光，已经是四月份了，但清晨的气温还是很低，他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包围起来。他径直向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下身的秋裤还没有被体热暖和过来，大一号的校服长裤空荡荡的，凉风吹拂着他本来就杂乱不堪的头发，他回想起年前的一天晚上，那件事足以折磨他许久，女友的离开让他变得更加堕落，内心的伤感使他性格多变。

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五花八门的自行车，电动车在他眼前驶过。汽车的鸣笛声，小商贩的叫卖声打破了他的思绪，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公车站牌，靠在广告大屏上，看着七十米外的丁字路口，盼望着四号公车赶紧驶来。他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吐出来，尾气，雾气，树香混杂在一起，眉头紧皱，鼻子一酸，仿佛要哭出来。

浓雾伴随着四号公车扑面而来，车上的人们兴许还沉浸在昨晚的睡梦当中，他抬起头来走进四号公车，车上的人不多，于是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瞅着车窗外明亮的广告牌，上面印着移动4G的广告。

穿过了几个街区，四号公车停在了一中南门，车上的学生们慵懒的走了下去，他瞟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表，尾随着人群最后一个走下了下去。人行道上学生们，毫无倦意的聊着游戏，番剧。学校栅栏内的操场上，有老师们在散步，像往常一样悠闲。

啊，这好像是一场梦……

南门边上的许多卖早餐的小车上冒着热气，它们被学生们包围着。

“来了，今天吃点啥？”小摊老板低着头做着手抓饼。

“给我做一个，加鸡蛋和芝士。”他打量着老板。

香味扑面而来，他咽了一口吐沫，抬起头来望向一中大门的上方的显示屏，已经快七点了，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七点正是查迟到的时间，假如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被执勤的学生记录，然后通知班主任，不过他已经习惯，因为他不止一次迟到，老师的教育并没有让他行动变得快起来，依旧迟缓。

一个身影匆匆出现了，原本住宿的她，近一段时间竟回了家，她匆匆忙忙的从私人订制公交车上跳下来，还剩五分钟七点，赶紧奔向教学楼。她脸色似乎还不错，并没有熬夜，或是悲伤。

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去，凝视着凝视着，脑中的事情已经快要溢了出来。“诶，你的手抓饼好了，小心烫。”那老板像是在说台词。不过，这也无妨。

撕开包装袋，他咬了一口，仔细咀嚼着，嗯，熟悉的味道。就在执勤学生快要等的不耐烦时，他像幽灵一样出现了。

“快点，快点！快上课了！”那学生烦躁的吆喝道，他不屑地瞥了那学生一眼，便匆匆的上楼了。推门而入，静悄悄的走到教室的东南角，轻轻地把包放下，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前面的她，在大声地朗读英语课文，依旧还是那样乐观。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干啥去了，怎么来的这么晚。”右手边的秃驴说到，一种调戏的语气。

“啊，没什么，买了个早饭。”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坚难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秃驴是他的好友，经常一起去网吧，黝黑的皮肤上透露出一种年轻人应有的朝气。此时他的内心复杂的，他想掩饰一些什么，不想让别人发现班里的那道景色，以后再也没有。教室里散发着汗味，饭味，还有清晨那春天的气息，这大概就是高中的味道，有时令人神往，有时想让人逃脱。

上午的课程并没有勾起他学习的欲望，困了，就趴桌子睡一会，反正他也是班里的差等生，没有人会管他，无聊时，找旁边的秃驴斗两句嘴。他不停的幻想，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他与她的告白，几乎同时发生，圣诞夜里一起去教堂的片段，不断在他脑中回访，好似放电影一般，剧中的角色是那样的浪漫。

“别再想了！”他重重的在大腿上给了自己一拳，周围的人吓到了，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个处于角落里的小丑，他眼圈稍红，头发凌乱，眼神黯淡，这，大概就是一个失恋后的人真实的写照。教室里传来杂乱唏嘘，愣了几秒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坐在教室前面的她，低着头，看似淡定，酸的，苦的，辣的，甜的；黑的，白的，红的，紫的，一种糅合着多重的情绪像巨浪般打向她。她努力抑制泪水，狠了狠心，收了回去。

外面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春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尴尬的情绪夹杂着往日回忆的苦痛袭上他的心头，袖口已被手心出的汗水浸湿，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有些懊悔，还好这是自习课。

他想要挣扎的逃脱过去回到现实，但是重复的场景不断在他脑海中出现，他永远忘不了，在那个繁星的夜里，他们彼此紧紧的相拥，身上的温热在冬夜无限被放大。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他一定，一定……

差生的地位在班里总是那样的卑微，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只有差生和差生在一起才会找到乐趣，集体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可以使一个人万众瞩目，也可以让一个人感到一无是处，所以他选择独来独往。

外面的树上冒出了新芽，空气暖了很多，但是没有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些安慰，随着最后一声的铃响，上午便结束了，学生们零零散散的离开，两个一群，三个一伙，就像上午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回家的，留校的。不一会教室里就没人了。

他在家里给母亲留了便条，今天中午不回家了，他选择去学校旁边的网吧，游戏可以麻痹他的神经，打打杀杀可以让他找到存在的感觉。午饭没吃他就跑进了网吧，别人在努力去适应高中生活，他，则一开始就选择了堕落，有时他想过自己浴火重生，接受万人瞩目，享受虚荣，但时间已经太迟，像洪水般一泻千里，所以选择了放弃，坠落，沉迷在自己的情感世界中，无发自拔，有时还很上瘾。

中午休息时间很短，离上课还有十五分中的时候，他走出了网吧，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明亮，空气格外的清新，他开心的笑了笑，上午的不快一扫而光，打完游戏快感油然而生，肚子饿的咕咕叫。

他不紧不慢，走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穿过街区，进入校园走向教室，回来的正是时候班里还没有很多的人，悄悄地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想让烟味快点消散，坐在椅子上，感到有些疲倦，便趴桌子睡去。

“诶诶诶，醒醒，醒醒，你看看都几点了，还睡。”任课老师在他后面推搡着他，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瞅了瞅黑板上的表，已经是两点十分，上课十分钟了，难怪老师不乐意。拿出课本，装一个要认真学习的样子，老师便走开了接着讲课。

下午的倦意席卷而来，由于昨晚没睡好觉，中午又去了网吧，此时的他窝在椅子上，像是抽了鸦片，颓废，邋遢。

空虚或许伴随着欢乐后到来，看着课本上的解题步骤，他感到陌生，顿时感到了自己在知识面前有多么的渺小。曾经的他也是有过奋斗的，靠着自己上了市里最好的学校，而现在的他就像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雨果笔下的卡西莫多。

夜晚在虚度中降临了，下午课上讲了一些什么，他不知道，虚无缥缈。

晚自习下课，他一个人走出教学楼，外面散发着丁香的味道，感到有些口渴，于是绕过教学楼，沿着弯弯的小径散步到商店，校园里的喧闹，在这小径的深处被隔绝，让他感到十分舒适。

“怎么她也会在这里？”他突然看到了那张清秀的脸庞，小声的嗫嚅道。

“还好没被发现，快点买。”他心想，顺手拿了一瓶货架上的雪碧，赶紧走到收银台，想要逃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以前的女友正好迎面走过来，时间太迟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抿着嘴唇，眼神羞涩，步调犹豫，她乱了阵脚，突然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货架中。

他愣住了，刚才真想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她，抚摸着她的额头，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好久不见。

商店内的灯光十分明亮，薄薄的货架隔着两个人，隔着两个世纪。

最后一次的相遇，再见……

夜深了，走下最后一班四号公车，明朗的月光投射在他身上，每一天都是朴实无华。

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幕，他再也忍不住了，蜷缩在被子里小声抽泣。

“啊，我的恋人……”。

舞台正中央，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周围漆黑一片，他一动不动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