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就读完了余华的《活着》,福贵这个经历了封建社会、土改、内战、解放、大跃进、自然灾害等中国近代几乎所有重大历史变故的老人命运何其多舛。当了二十几年浪荡子少爷,将家里的一百多亩田产和老宅输了个精光,老父因此一命呜呼。他从金贵的少爷变成了贫困的佃户,连妻子也被气愤的岳父接回了家。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痛定思痛开始了新生活,妻子在半年后带着出生半年的儿子回了家,让他倍觉珍惜,却不曾想进一趟城就被抓了壮丁,一走便是两年。这次回家,爱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女儿高烧失语,痛心之后他选择继续好好过日子。
因为赌博输掉了田产,却不想因祸得福,买了他资产的龙二被当成地主枪毙了,临死前喊着是替福贵死的。
接着便是生产大跃进,大饥荒时期,尽管苦不堪言但是依然顽强地活着。打击一个接一个:儿子因输血给县长夫人而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夫婿的凤霞因生产大出血也丢了性命,瘫痪多年的患难之妻也撒手而去。善良的女婿二喜被水泥板夹成了肉饼,唯一的亲人外孙苦根被豆子撑死在床上。读者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但是这个老人依然顽强地活着,和那一头同样老得不堪的取名为福贵的老牛。
经历过同样的历史事件的老人很多,同样弯腰驼背,老眼浑浊,但是很少有人像福贵一样能够将痛苦看得如此真切而不麻木,能够仔细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第一人称的视角,平实的语言给读者的是无比真实的代入感。情感此起彼伏,随着主人公福贵而喜而悲,整书哭过读完又生出一种平静。福贵从来不控诉任何人,也不仇恨命运和社会,从外人的角度看他是最不幸的那个人,但对福贵本人来说这只不过就是生活本身。时间在往前推进,善恶美丑,喜悲得失都从不会提前告知,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他可以选择假装不曾发生,让痛苦在心外游离,但是他没有,每一次打击他都无比清觉,痛了之后继续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他不是哲学家,不懂什么是人生的意义,不懂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是又活成了最深刻的哲学家,比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优秀的人生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