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瓦片
踢瓦片,也叫跳房子,是儿时常玩的游戏。
选一片干净平整的地块,拿起瓦片画出一个个的格子来。格子标出序号,一、二、三号格子为“楼上楼”,竖向排列,四、五号横向排列在三号格子之上,六号格子与一、二、三号格子对列整齐,下连四、五号格,上接七、八号格,九号格子是“瓮城”,画成半圆形,连接七、八号格子。这就是踢瓦片的场地,像篮球比赛的球场一样,有着严格的比赛规则。
《荀子礼论》曰:“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踢瓦片这一游戏在潜移默化中教人做事要老老实实,恪守本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圆,则必规矩。心中有了规矩,做事才能内化于心,外化于形。
伙伴们手拉手围成圆圈,放下手来,保持相互间同等的距离,然后猜拳,同时伸出包袱剪子锤,根据胜负,确定先后顺序。
赢家第一个出场,把瓦片丢在一号格子里,抬起一只脚,单脚着地,将瓦片踢进二号格,每格踢一次,瓦片不能压线,不能踢出格子外,同时脚部也不能碰到界线,双脚不能同时落地,环绕一周踢到“瓮城”,结束一轮。第二轮把瓦片扔到第二格,从第二格开始环绕一周;如此周而复始,把所有的格子按游戏规则踢完了,踢瓦片者转过身来,背对格子,将瓦片通过头顶向后扔出,瓦片落在哪个格子里,哪个格子就是胜者的“封地”。下次再踢到自己的“封地”时,可以双脚着地,休息一会。而别人踢到时,要想方设法跳出这一格,不但是瓦片要越出这一格,人也要单脚着地跳出这一格。
踢瓦片规则具有严密的逻辑思维方式,胜利者时时都处在前功尽弃的危险之中。譬如,前七轮都顺利通过,踢到第八轮时,人站在起踢线前,脚不压线,倾身扔出瓦片,若是瓦片不能正好落在第八格里,或者压了线,都视为犯规而失败。即便是把所有的格子都踢完了,扔瓦片选择自己的“封地”,成功的概率也是极其艰难而渺茫。瓦片扔出了格子线外,或者扔在了格子里压了线,都会败于垂成,从头再来。
踢瓦片给人以启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认真走好每一步,有道是人生如棋步步新;走不好前一步,后一步就会很难走。愈是面对成功,愈不能沾沾自喜,命运无定法,全在自己操作,关键时一步可以让人走向辉煌,一步也可以让人走向深渊。
踢瓦片是一项有意义又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游戏活动,可它也会给男孩女孩们带来彻心彻骨的伤害。母亲给孩子们做一双鞋不容易,不知要经历多少个煤油灯下纳鞋底、绱鞋的夜晚。早上上学出门时换上母亲亲手做的新鞋,中午放学时鞋面就被瓦片子磨烂了。回到家门口,不敢进家,蹲在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交替摩擦着烂鞋面,嘴里不停地唉吆唉吆呻吟。是在替鞋疼吗?不是,是心痛,心疼自己的新鞋,也心疼母亲的辛劳。
踢瓦片是一项小游戏,小游戏里却有大思想。扯不清是历史里的思想还是思想里的历史,反正从我们小时踢瓦片就把第九个半圆形的格子叫“瓮城”,把胜利者可以双脚着地的那个格子叫“封地”。
中国古代城池中,瓮城的设置兴盛于五代和北宋时期,《武经总要》中如此记述:“其城外瓮城,或圆或方。视地形为之,高厚与城等,惟偏开一门,左右各随其便。”以此理论,我们踢瓦片中的第六格子,应为瓮城中的方城。
封地是旧时君主分封给王室成员及大臣、诸侯的土地。公元前十二世纪,强大的周王朝姬诵继位周成王,其弟姬旦辅佐朝政,代行天子职权。唐国叛乱,姬旦带兵平定了叛乱,周成王很高兴,在与弟姬虞做游戏时,拾起一片梧桐叶剪成玉圭形状对叔虞说:“把这玉圭给你,封你去做唐国的诸侯吧!”史官在旁边听见后,即请成王择吉日立叔虞为唐侯。周成王对自己的玩笑话不以为然,史官说:“君无戏言。”于是,周成王只好把姬虞封到唐国做了诸侯,这就是封地的由来。
追本溯源,“封地”一词本就来源于游戏,在踢瓦片的游戏中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中国的许多历史都是在口口相传中传承下来的,像古代人没有文字而结绳记事一样,人民创造历史,人民记载历史,人民是历史的主人,人民也是历史的评判者。
踢瓦片游戏既然有严格的规矩,就要有严格的评判者来执行规矩。在做踢瓦片游戏时,评判者手执一瓦片,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环节,在对瓦片与脚是否压线难以判断时,评判者就用自己手中的瓦片沿线重新划过去,如果评判者手中的瓦片碰到了格子里的瓦片或脚,就视为犯规。
当然,也有淘气的小男孩做评判者时故意欺负小女孩的情况出现。在瓦片划到格子里的瓦片或女孩的脚时,手故意抖动一下,硬说是犯规了。这时小女孩像是在足球场上被“黑哨”裁判故意罚下场的队员一样,双脚跳起尺高,并伴有“呸呸”两口吐沫,离开场地,背过身去,眼里噙着泪花,小嘴撅得能挂个油瓶。
但也无妨,儿时不记仇,转眼便是破涕为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