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收的季节,空气里飘散着麦香的气息。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乡下的绿叶红花,荷香池塘,渲染着我的童年。至今在梦里,回环往复。
我家出门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绿草漫上河坡,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三三两两的蝴蝶在花间枝头翩翩起舞。一场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流淌在你的鼻息间。
麦沿花,燕子飞,黄狗和小猫在院子里逗着玩。娘手里拿着一把新鲜的蒜薹,推开院门进来,走进厨屋,顺手把蒜薹放进盛着盐的陶罐里。
第二天,我们拿着腌的蒜薹,一口玉米面窝窝,两三口蒜薹吃起来。娘说,下地抽蒜薹要正午去,蒜薹好抽,不易断,可以抽到底。娘还说,腌制蒜薹,不能用水洗,一洗容易坏。
麦黄稍时,娘把平时鸡鸭鹅下的蛋用凉白开洗净、晾干。娘再把事先洗刷干净、晾干的陶罐倒进凉白开,撒上盐、五香粉制成卤水。然后,娘小心翼翼一个一个地往陶罐里放鸡鸭鹅蛋。放完后,娘用塑料片蒙住罐口,再用麻绳扎紧,最后用黄泥巴糊严,放到堂屋的阴凉处。
七八天,麦熟透了,我家的大姐二姐,大哥二哥在爹娘的带领下,下地挥舞镰刀收割麦子,天越热我们割得越起劲 。热风,太阳毒辣,我们汗流浃背,浑身上下刺歪歪的,喉咙发干。我们拎起地头盛满凉白开的陶罐,咕嗵咕嗵地喝,直喝得肚子里咣当咣当地响。 娘一般会准备两陶罐的凉白开,差不多够喝一上午。
中午吃饭,娘不让回家,娘拎着我们喝空的陶罐提前回去做饭。不大会儿,娘提着满满的两陶罐白水面条,一布兜杂面馍和五六个煮熟的咸蛋来了。我们远远地看见娘来了,便放下镰,走到地头树荫下吃饭。
我们只有在麦收季节才能吃上娘用陶罐腌的咸蛋,平常娘把鸡鸭鹅蛋攒起来,等攒差不多了,娘就叫爹到集市上卖喽,给我们换学费。
等到麦秸垛合好,我家陶罐里的咸蛋也就吃完了。陶罐又盛上盐巴。我和二姐下午一放学,书包一丢,拿了空罐头瓶,到村里小树林里摸爬蚱。地上的小眼一扣,里面就是个爬蚱;天扫黑,我们就往树干上瞅,上面有黑点爬动,用手一摸,就是爬蚱。我们高兴地回家,娘就把爬蚱洗干净,放到盛盐的陶罐里。第二天吃早饭,吃饭桌上,就有一碗蒸熟的爬蚱。我们把爬蚱的头和脚一揪,光吃肚子。直到满树的知了叫,我们也不再去捉爬蚱。天黑,我们点麦桔在大树下熏知了,稍停,四五个人用脚轮流朝树身上跺。知了唧唧地纷纷落下,娘不会让我们吃知了,大都喂鸡。
现在已没了圆肚型的陶罐。远去的陶罐、时光,还有美好的童年;远去的亲情,远去的绿树红花、翩舞的蝴蝶。爹娘声声呼唤,云烟和气息都化作美丽的回忆。时光流淌,或许有太多的怅惘、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