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的共同生活大概非常的奇怪，虽然是住在一起的，但作实不能称作为“家人”我收养了一个橙发的男孩子，因为我还是单身，不想被那些没用的需求和女孩子柔软身体困扰，只是想把他当做精神寄托或者是让自己有事情做。

那孩子是福利院最特殊的一位，初次见到他，是在福利院背面，那是一颗很普通的樱桃树，并没有果实，只是养眼的绿色。我是喜欢吃樱桃的，但没有见过樱桃树，便独自去了那里。而那个孩子，就站在树上，在树叶遮挡出的阴凉中，卖力地伸展身体，雕花般镂空的树叶缝隙透出橙色，足够温暖的颜色在叶中是那么显眼且柔和。

我想知道他要干什么，便躲在一旁注视着他。

看样子才十多岁的橙发孩子垫着脚尖，不是要去够什么，似乎也不是要逃出福利院，像是把身体送出层叠的叶子，触碰到蓝天一般。

他送了送身体，顿了一下，接着放弃地站稳树根上。他向我这边看过来，隔着叶子，我确定我已经暴露了，因为那孩子很快就警惕般从树上爬下去，脸也没回地蹲下去，接着，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东西。

是石块。

我躲回墙后的阴影，那块小石子落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好危险，那孩子下手也是够狠的。等我再去看，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可我想看到那个随性地将石子对准陌生人且有可能是贵人身上的孩子。

准确来说，可以的话，我想领养他，尽管我认为那个孩子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

照顾这些孩子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带着我来到福利院的大厅，这里单调极了，空间很大。福利院内的孩子站在我面前等待我这个不知好坏的男人来领养他。

女性让零散站着的孩子们站好，在我面前像是卫兵一般的站成了四组，人数不同。

但他们似乎激动又紧张，脸上皆是为难着，含羞，却又拒绝的表情。

女性说：“太宰先生，这里就是福利院所有的孩子了，如果您有满意的，可以领养他。”

我对她笑了笑，表示感谢。接着寻找着那个橙色头发的孩子。看了一圈，那孩子的头发真是太明显了——像是块面一样从头顶的涡旋向四边分散的，卷曲着的橙发。

“那个橙发孩子呢，叫什么名字？”

“中也呀…奥！那孩子叫中原中也。”女性接着说，“中也，出来一下。”

女性的声音有点顾虑，我想是那孩子很让人为难。

照着女性的声音，那孩子动了动身体，推着他前面的孩子走到我面前，这时候我才看到他的全貌。我很少描述一个孩子的容貌，毕竟还没有成熟的孩子没有太多可说，只能抓住其中的几点来说，那孩子的眼睛，说是像钻石真的太片面了，那眼睛如同湖水中放入一片镜子一般，静静的照着我，却又被生硬的阻隔着。明明只是蓝色的瞳，我却跟看到极光，让人眼眩晕，心中喜悦的极光那样想要上去注视像是镜面的湿润，明亮，让人不寒而栗的瞳。

“嗯——”

我低吟了一声，而旁边的女性很快就说上话。

“这孩子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就请收养吧，到了岁数就会被送出去的。”

“送走？他几岁了？”

“已经十五了。”

“十五哦——”我点着头，明明眼前的孩子看起来才十二三的身材，可以说是瘦小也不奇怪，难道这家福利院钱不够不给他吃饭还是太少？

不过这些都是无用话，这样一来，我收养这个孩子也会有更加明确的理由了。

“那就他了，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我看着他，而对女性发问道。

女性很开心地用娇软的声音回答我要准备什么，并且让其余的孩子站好排跟她走，我分开一些视线去看那些孩子，没有一点说是舍不得的表情，有些羡慕的，有些得意的。

眼前的孩子是被欺负过？

收回对其余孩子的注意力，没走的他，大胆的和我对视。

“你是叫中也么？”

“你就是刚才偷看我的大叔吧！”

孩子的回答让我惊讶，接着我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和这孩子更亲近一些。

“大叔？对马上就要收养你的人说什么？”

“就算你收养我，我也不会管你叫什么父亲的！”

“叫父亲？那是不需要的，”

他漏出奇怪的表情，想问什么，都在瞳中，如水般透彻的暴露了出来。

我喜欢这孩子会将自己的情绪展示在脸上的性格，因为这样我们的谈话会很轻松，我也能更加了解这个孩子。

只是现在应该说什么？我不清楚，只能沉吟着，断断续续的给出这孩子答案。

“我想和中也保持一个平等，不属于家人，却又是家人的关系。这么说来可能很怪，但我想能够照顾你，教育你，没有血缘约束地共同生活。”

说到这里，我想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我的生活也会更加复杂多变起来吧。”

他的表情因得到我的解答而发生了变化，开始的疑惑——困扰——惊讶——最后是为难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然后他瞪着眼，脸上有着天真的质疑。

“你确定吗？”

“当然。”

我回答了他。也正是这样，我得到了一个以后会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却想要继续下去的孩子，亦或说是朋友和此生的故事。

然后，我没有因为他可能放下心来而对他做出牵手或者摸头这种因为两个人的隔膜有些减少而心情激动所做的事情，只是站在他面前，像是刚才一样，等着女性帮我拿资料。

“…说起来，你那时站在树上是为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后面，中也站在樱桃树上的身姿。

“没什么，只是听说个头不高…多晒太阳就可以长高了。”

他很诚实的回应了我，没有因为在意的身高原因而磕巴或者拐弯抹角，倒是很直爽的性格。我是个不会做麻烦事情的人，他这样明确的回答倒是很舒心。

“中也才十五岁还想要长多高呢？”我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倒还是很期待看到他能和我并肩的那一刻，像是玩游戏那样，我的主人公更加威风且英俊的样子会让人感到自豪。

“唔，怎么说，也要超过大叔你呢！”

他仰起头，鼻尖对着我，不礼貌且任性，生气的说着。

“都说不要叫我大叔了！”我感到想要咳嗽，嗓子内一阵酸，干，还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凭着中也的身形，我怕是期待不了那一天了。”

“才不会的！”他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撒娇味道，很认真的对我说。

我只有笑着来做最后的回应，许久没有好好笑过，我的嗓道，像是被棉花堵住，而堵塞物却不断向上爬，非要让我咳嗽出来才能好受，丝线般的东西挠着嗓道，最后我还是咳出了声，震动了我全身的肌肉，但没有一点缓解。

“没事吧？”

他担心的看着我。

“当然。”

我看着他眼内倒映的，高大的我，只想不让这个孩子担心的隐瞒了他。

恰时，女性带着一张纸回来，她看我和中也拉近的距离，浅笑了一下，把纸，和她兜内的一支笔递给我。我看到那上面写着收养规则信息，我知道，填完整张纸，那个橙发的孩子就是我的了。

附近没有可以写东西的地方，而我却着急的想要填完这些，干脆弯着腿坐在地上，在中也和她惊讶的目光中弯着腰填完了那张纸，在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中也照着我的字迹念了出来。

“太——宰——治？”

同时，我写好了那张纸，以往都是签合约后，才获得想要的东西，但我却反了过来，将那份无用的纸片转交给别人，获得了那个孩子。

尽管我说着要和那孩子建立一种平等关系，却还是想要在特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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