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的大名不必多说。这本书最开始吸引我的,不是它的盛名,而是封面上那段“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复杂,只有勇于纯真的人才能获得幸福”。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马丁斯去见童年好友哈利,他一直很崇拜哈利这个朋友。不料,他下了飞机,就得知了好友的死讯。葬礼上,只有马丁斯和哈利的女友安娜是真心难过。他从警察卡拉韦上校那里得知,哈利是在黑市贩卖掺兑的盘尼西林的罪犯,导致不少儿童死亡或残疾。马丁斯不相信,决定亲自去查明真相,为好友洗刷罪名。
随着调查的深入,马丁斯爱上了安娜,也渐渐了解到真相:哈利的确做着这种泯灭人性的买卖,只是假死来躲避惩罚,还想拉马丁斯入伙。甚至连真心爱哈利的安娜,哈利都毫不在意。马丁斯决定帮助警方,抓住哈利。最后,哈利死在逃跑的路上。马丁斯和安娜走在了一起。
这个故事最触动我的,不仅仅是男主角对于当年单纯友情的执着、他在经历社会洗礼之后依旧保持的赤子之心,更是我个人的人生感触:在离开学校这个象牙塔之后,还有几个人能够保持最初的简单呢?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怅然。
我曾经有过三个很要好的中学同学,小玲、小美和小晴。那个时候,我们在五三和各种试卷的连番轰炸之下,最放松的事,就是聊聊隔壁班的男生,憧憬美好的未来。高中的生活纯真而繁忙,我以为我们四个人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高考之后,我们分开了,在不同的地方读大学。往日形影不离的生活,变成了在网上联络。聊天的内容,也从偷偷喜欢的隔壁班男生、繁重的学业,变成了我们各自的新生活。只是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渐行渐远。
大一暑假再聚的时候,只有小晴、小玲和我。小美交了北京的男友,只要有假期,就要去找男友一起过。小玲羡慕小美,我却明白,小美对这段感情并不满意,经常跟我们抱怨,觉得男友家境差,暂时给不了她很好的物质生活,她也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她男友家过不了多久就会拆迁,她看中的就是这份潜力。
说实话,我刚听到小美的抱怨时,很吃惊。印象中,我们都是向往纯真爱情的人,提起喜欢的人都会脸红,我原以为大家都会和真心喜欢的人谈恋爱(是的,那时我还停留在高中时期对爱情的向往中)。我还劝过小美,既然不开心,就算了吧!当然,小美没有听进去。
小玲也蠢蠢欲动,希望小晴和小美帮忙介绍有钱的男人。她的要求只有一条,就是越有钱越好。与小美家境贫寒、背负着家人的期待和种种要求不同,小玲家坐拥三套拆迁房和数万拆迁款。她对小晴提出这样的要求,着实让小晴吃惊不小。
小晴是学校礼仪队的模特,认识一些富家子弟,但她每次都婉拒小玲的请求。而且,不但小玲有这样的请求,甚至有男友的小美也希望小晴给她介绍。小晴很委婉地表示,这种男生见多了这样的女孩子,都只是玩玩,不会真心对待的。她也希望她们能够看准对方的人品,再考虑恋爱。
就这样,大学的第一次聚会,在有些僵的氛围中结束了。我明白小晴的苦心,也终于意识到,时光似乎改变了什么。又或许,我不是全面地了解小美和小玲。我了解的,只是高中时代,忙于学业、作为学生的她们。
大二的时候,我趁着国庆节的假期,去看望小晴。她的学校所在的城市是个旅游胜地,我们打算去各个景点玩一圈。小晴在学校很受追捧,富二代们也喜欢在她面前表现,但是,她都是婉拒的态度。
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她:“你真不打算接受一个吗?那个天天在楼下等你的男生,看着还挺真诚的。”
小晴无奈道:“他在我面前是很真诚,但是他晚上经常泡夜店找女人,对她们也很真诚。他今天等完我,晚上就会去夜店。”
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又好奇她真的不想恋爱么?她倒是很看得开,认为眼前出现的人都不是正确选项,着急选出一个答案,只能是选哪个都是错的,那就不要选了,还是等正确选项出现再说。她对我说,最重要的是自己有能力给自己好生活,指望别人不现实,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我非常赞同她的话。
大三暑假的聚会,我们都到齐了。小美破天荒没有去找男友,因为她的男友去外地实习了,两个人之间也有矛盾,主要是因为房子的问题。她开始着急毕业就结婚,而且向男友提出,拆迁房要拿出一套让她的父母去住。她男友家自然不同意,小美男友的父母在张罗给他介绍其他女孩,她的男友也有些动摇。小美抱怨了很多,总之,就是这段感情让她非常累。
我还是劝小美,如果很不开心,就分手吧!小晴也劝她分手。小玲倒是给小美出了不少主意,帮她逼婚。然后,话题就转到了希望小晴给她们介绍有钱男生的事上。小晴问她们,能不能接受男生不真心,每天还会撩不同的女孩,甚至可能根本不给她们花钱,只是吊着她们。她们沉默了,没有再提这件事。
从大三下半学期到大四上半学期,我和小晴组队备战考研,每天给对方加油打气,互相监督。小美和小玲忙着恋爱和找工作,和我们的联系少了很多。我们考上研究生之后,她们聊感情和工作,我们聊论文和课题,生活的圈子完全不同,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少。最重要的是,价值观的分歧越来越大。
直到我和小晴研究生毕业,小玲谈了几段恋爱,终于结婚了。她的丈夫同样也是拆迁户,家里有六套房子和不少拆迁款,只是工作一般,她对这样的条件很满意。参加婚礼时,我看到她一脸幸福地看着她丈夫,而她丈夫几乎没怎么看她,连合照时都没有对视和笑容,隐隐觉得不妙。
小美在七年的恋爱长跑之后,这段恋情以男友全家反对、男友劈腿告终。两人分手后没多久,小美的前男友便和家人介绍的女人闪婚了。小美非常痛苦,在我们的安慰中后悔这些年的青春错付。她还没有走出情伤,就急匆匆地开始了新的恋情,怕浪费青春。
小玲结婚之后,很快就生了孩子。孩子还不到一岁,她的丈夫出轨了,坚决要和她离婚。由于房子和存款都是她丈夫的婚前财产,而他的工资并不高,也用了一些计谋来保护财产,小玲并没有分到多少财产。她成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奔波于工作和喂养年幼的孩子之间。
小晴的事业小有成就,依旧单身。我和她又一次聊起了爱情的正确选项的问题。我们都怀疑我们的生活中会不会出现正确选项,这似乎纯粹是运气问题。小晴的话又一次让我印象深刻:“正确选项不出现也没关系,起码我们没有选择错误的选项,因为选错的代价太大了。”
这两年,我和小晴的联系依旧频繁,和小美、小玲的联系已经非常少了。我们都很清楚,谁也没法说服对方,我们都在各自价值观的指引下走着不同的路,也无法回头。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