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双燕镇上的酒肆里有个说书人，卓七每天傍晚都会去听一段故事，喝一壶酒。
说书人讲的故事里有个大英雄，一个人能打十个的那种。大英雄喜欢穿白衣，也只穿白衣，他剑挑仇敌时白衣飘飘，他策马天下时白衣飘飘，他英雄救美时也白衣飘飘。
有一次卓七忍不住问，这位英雄是不是从不换衣服？
一旁原本听得入迷的小姑娘泼了他一身茶水，嘲笑道，你以为跟你一样？天天穿一件粗布麻衫，昨天穿今天穿明天还得穿。
说书人故事里的大英雄是全双燕镇未出嫁姑娘们心中的大英雄，容不得旁人说他半点不是。这位大英雄在离开时折了一株桃花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并许诺事成归来之时就迎娶她过门。
虽然卓七心想，这么说的人多半最后都是回不来了的。
卓七以前喜欢着的姑娘的心里也藏着这位大英雄，她说，我要嫁给送我一株桃花的人。
但是双燕镇根本没有桃花，当然卓七最后也没能娶到她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没有送花给她，而是因为西街刘员外的原配婆娘死了要续弦。
卓七并没有难过太久，因为他又遇到了一个想为她折一株桃花的姑娘。
她不是双燕镇的人，卓七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着一身红衣，负一双长剑，俨然一副江湖人模样。来酒肆的第一天，她只对小二说了两个字：上酒。
小二一脸茫然，“这位姑娘，本店佳酿数十种，不知您要？”
卓七见她豪气地一拂袖，扔出一锭银子，“随便什么都行，先给我来二两，兑点水。”
卓七就像是入了障，痴呆呆地看着她一盏换一盏最后用二两兑水的酒把自己灌醉了。
卓七想，江湖中的女儿果真不一般，连装逼都这么恣意潇洒。
那一天，酒肆门前的幡动，影动，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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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传奇提及塞北的杀手，常盘踞于不知名小镇的酒肆之中，身着毫不起眼的衣服，边喝着最便宜的酒边用凌厉的眼神打量四周酒客。
薛红一有个无法亲自动手却又不得不杀的人，所以她需要雇一名杀手。
来双燕镇的第五天，她想她等到了这样一位杀手。
他年约二十岁光景，着一身略显老旧的麻衫，衣角上还留有未来得及洗净的血渍，脸色苍白，形容有些狼狈。
说书人的故事很精彩，他却一直不停地偷看她这个异乡客。
薛红一有些同情地想，他一定是太久没有接到过生意了。
于是她起身掸了掸衣角后走向他，在对方有些慌乱的眼神中问道，“你的刀呢?”
卓七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像是看到神仙一般瞪大了眼睛，“你……怎知我有刀?”
“我早听闻干你们这行的最讲究果断，一刀下去不啰嗦，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用刀的。”
卓七喃喃道，“你说得倒是不错，只是有一点不对，在咱们镇上干这行的十成十都是用刀的，而且都是张铁匠的铺子里买的一模一样的刀。”
薛红一又问道，“那你的刀呢？”
卓七老老实实答道，“那玩意儿血腥味太重，只有开张的时候我才拿着它。”
薛红一笑道，“那么我有心跟你做生意，就看你是不是愿意开张了。”
卓七被她一笑迷得晕晕乎乎，不论三七二十一只先点头答应了。
薛红一十分满意，递给他一封信低声嘱咐道，“我要杀的人的名字就写在纸上，这里有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找到你，到时候你把人头交给我，我便将剩下的报酬交于你，足够你不开张也能吃一阵子了。”
听到“杀人”二字卓七冒了一身冷汗，他只当这姑娘生得美，没想到也生的一副蛇蝎心肠，如今竟是要买凶杀人。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薛红一又是冲他一笑，“怎么?太久没开张胆子就怂了?”
蛇蝎美人也是美人，卓七自认这辈子没见过什么美人，更别提是在美人面前认怂，于是咬紧牙关接过了信封。
薛红一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出了酒肆，留卓七一人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发愣。
他有些后悔没有直接告诉她，张铁匠家的刀其实很钝，而他，也只是个卖猪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