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寻找战略家
书房内的电视机开着,淮德的注意力分散于电视大屏幕和《迈阿密先驱报》的体育版之间,他的双脚搁在褪色的搁脚凳上,身体其他部分就摊在去年嘉露为结婚周年纪念而选的舒适的鸳鸯椅上。他喝尽罐中最后一滴啤酒,打算取另一罐,这时候,嘉露已安排好丽莎睡下来了,她在淮德身旁坐下来,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给他一个吻。
“我好累。”嘉露抬起双脚要淮德按摩,“但庆幸今天的成果不错。”
“孩子们花了你不少钱吧?”
“我们有很开心的一整天。”她微笑着回答,“我们去溜冰了,看了一部电影,超级英雄那类。”
“听来很棒。”淮德说。通常是由他带孩子们出游,但每当嘉露发现她众多国外航班之间有空当出现时,她就会马上加入。
“你知道吗?”她说,“在回家路上,孩子们在车的后座有一番议论,他们在争论,当我当上董事长,会产生什么变化。
淮德将报纸折叠在怀中,全神贯注地按摩妻子的脚。“我相信丽莎感到万分兴奋,现在她也满嘴‘妇女力量’了。”
“不,其实她有所保留。”嘉露报告说,“宾恩也很热衷由我出任董事长,他说我将比以往少出差,我真的感触很深。”
“丽莎有一个好的相反论点吗?”淮德问。
“你的意思是,除了称他是猪脸之外?”她笑了,“其实,她有的,她说一切将跟外公一样,在家,但总是在书房里忙着。”
“她是个聪明女孩,那么,谁赢了争论?”
“噢,我说漏了一件事。”嘉露说,“我提醒他们,这已不是外公第一次说短期内要退休了,此外,我不肯定我想当董事长。”
这也不是淮德第一次听见妻子这样说了。
“亲爱的,”他说,“我知道你多么热爱你的工作,以及它带给你多少满足感,但我们一直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开采购部,接替恒莱。”
“这个我不知道。”看到丈夫疑惑的表情,她说。“我从来不认为他会真的离开,至少80岁以前都不会,汉娜零售集团是他的整个生命,一直如此,我以为我的时间尚多。”
“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淮德回答,他静静地反思自己的处境。“而现在,他是认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将是一位出色的董事长。”不管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会面临什么问题,淮德不可能劝止他的妻子出任董事长,跟他即将到来的晋升相反,她完全是以自己的成就赚取她的晋升的。
“我没有你那么肯定。”她回应,“我恐怕,我有大量机会把公司弄到停滞不前。”
“你说什么?,,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按摩,注视着他的
妻子,一脸震惊。
“我一辈子都看着爸爸打理公司。”嘉露小心地把双膝提起,
“我知道我干不了他的活,我知道的、生活着的、呼吸的,都是关于采购的,但这跟经营一家这样规模的公司,相差太远了。爸爸参与的事项是这么多,他领导公司的营销、物流、人事、商店选址,甚至店内的布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要前进、什么时候要收步。”
淮德对妻子的自卑很惊讶,他移近倚在蓝色鸳鸯椅上的她:“来吧,嘉露,我们都知道,
掌握这些领域,对你来说都不是真正的障碍。”
“问题不是掌握这些东西。”她以平静的声调说,“而是如何把它们融和在一起。我擅长发掘商机,迅速把它们变为上佳的交易,这就是我的优点、我的才干,以及我为什么搞采购搞得那么出色的理由,但是,一旦当上了董事长,你需要对系统有一个全盘的视角,这就是战略家和战术家的区别,而我是后者。就在数天前,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例子,爸爸让我看我们之间的区别。”
“你爸爸并不是一开始就担任一个庞大连锁店集团的董事长的,他必须努力才达到那个境界。”淮德企图安抚她,“假以时日.你会超越他的。”
“他可以随着公司的成长慢慢学习,”嘉露回答,“今天,竞争是如此激烈,而我们享有的优势是那么小,我犯一个错,公司就会像皮球一样滚下山坡,我将无法阻止,而雪上加霜的是,这会伤透爸爸的心,他那么努力将一家保姆才光顾的小商店变成一家庞大的企业。拆毁他一生的事业,是一件我无法面对的事,我很害怕我会成为他的最大遗憾。”说这些话时,她把头转离淮德,转向窗外的大树。
一段时间以来,淮德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的妻子他正面对的矛盾,现在,看到她的痛苦,淮德决定不告诉她他是如何被他的正直和他的承诺之间的对立所困扰——在不接受不值得的晋升和为了子女的幸福而接受晋升之间的冲突,如果他开口了,她会用他的问题作为挡箭牌,成为她推掉这个她应得的、胜任的职位的借口,他将无法承受她因为他而错过董事长职位的罪过感。
淮德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问:“有任何其他解决办法吗?”
“什么?例如引入家族以外的人?他绝不会这么做的。”嘉露耸耸肩,驳回了她自己的想法。
“即使他想这样做,我不肯定我希望他这样做。现在我处于一个很独特的境地,如果爸爸带来一个外人,我对公司发展方向的影响力就可能受到损害。你还记得那回我引进地毯和毯子吗?
我把想法告诉祁道发,他是爸爸有可能将公司托付的唯一外人,我的想法他听不进去,但当找爸爸时,他看到了建议的潜力,并把它发展成为今天的独立部门。我喜欢祁道发,但我无法在他之下工作,他会扼杀任何倡议。他的信念是,如果东西还没有破,就不要修理它。”
“不过,嘉露,你讲的是一个例子,讲的是祁道发。”淮德恳求,“也许别人会接受新的想法。”
“但这是一个恰当的例子。”她的黑眼珠子闪着亮光,“新董事长将不会是我爸爸,谁当上都不会如此信任我,一切都将大变,我的翅膀将被截断。”
“那么,你怎么办呢?”
“我剩下来的唯一选择,就是大伦。”嘉露说,“大伦是一个具有敏锐的商业本能和战略眼光的人,而我却不是,这正是为什么这些年来,爸爸想让大伦接班。如果他明天露面,准备
回到公司来,那爸爸会原谅和忘记他们之问不愉快的谈话,并在一眨眼之间给他董事长宝座。
大伦当了董事长,我要什么都可以很容易到手了,好吧,不一定那么容易,但我肯定乐意和他共事。”
淮德倾向前,轻抚妻子的黑发,他知道,大伦回归能解决他和她的问题,他曾试图说服他这位大学室友迂回迈阿密,收效不大,但现在大伦要留意了,拒绝妹夫是一回事,拒绝你的小妹妹却是另外一回事,而嘉露不仅仅是与他共事,她还将改变他。
他温柔地吻她,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谢他的支持,她让自己在他的怀里放松,暂时忘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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