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有一个三味书屋,我也有一个。
那里也有一个严厉的老师,和一群调皮的学生;一个三尺讲台,和一个掉漆的黑板;一个从不长草的土操场,和一块褪了色的红旗。
在那里我度过了四年的时光,不刻骨却铭心。那时候,还没修公路,上学下学都必须穿过一条窄窄的土路,晴天的时候,踩在上面是软软的,像棉花像面团,特别舒服。下雨的时候,棉花变成了西瓜皮,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会摔得四角朝天,泥花四溅。一下雨,我们都会穿上雨鞋,披上雨衣,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窄窄的土路上,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泥人。好不容易走到学校,也不能脱下雨衣 ,换下雨鞋,因为脚下仍是泥泞,头顶偶尔还会落下几滴雨滴。下雨日确实难熬,但好在并不多见。
我们总是喜欢放学后在土路上采摘各种各样的草叶和田里的水草,用来夹在课本里,印出片片轮廓。
那时候所有课都由一个老师上,没有课程表,老师说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老师姓唐,是一个中年男老师,一张国字脸和一头整齐的头发,多年后回想起来觉得跟鲁迅先生还挺像的。他总是戒尺不离手,有一次戒尺断了,还让我们回家带一根细长的斑竹到教室里来。在我的记忆里,我最喜欢的是看他批改作业,他改作业的时候,总是喜欢端一个板凳坐在教室门口,晴天的时候,那里有阳光,有微风,还有槐树花的清香。他有一支从未换过的很粗很粗的红笔,划在作业本上的墨迹总有一股浓浓的馒头的香气,很好闻。
学校操场是土操场,踩上去松松的,软软的。操场不大,四角都各种着一颗杨槐树,每到春天,洁白的槐花就会从苍翠的槐叶探出头来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不似玫瑰的浓烈,也不似桂花的悠长。
那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都比较野,一下课便奔到操场上玩闹,满是泥土的土操场竟然让我们踩得不长一颗杂草。操场的前面有一个高台,大概有两米多高,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在高台上玩做迷藏,我用红领巾蒙住眼睛,然后数到十,便去抓不能动的其它小伙伴。结果不小心从两米多高的高台上摔了下去,不知是土太软还是我太结实,摔下去后并未觉得有多痛,到把旁边的同学和老师吓了一跳。
那时候并不常考试,一学期只有一次期末考试,而且并不是在本学校考,而是在乡上的学校里考。考场离家比较远,所以要考试的那一天早上必须一大早就起身去赶车或赶路,常常是一抬头,星月同行。
那时候的三味书屋朴实而不失淳朴,简单而不失满足。几间漏雨的瓦房装满了我儿时的回忆,不刻骨却铭心。
而现在,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一把小孩子玩闹而引起的大火,使它显得更为破落。曾经的朗诵声和玩闹声也已消逝在历史的风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