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已经52岁了,短密的头发间冒出了许多斑白的头发,两颊被沉重的皱纹拉得松弛而往下垂,眼窝深陷,每次笑起来眼角都会牵出两条细长的鱼尾纹。我想父亲脸上的皱纹不仅仅记录了他所度过的岁月,更是见证了他与那片田地的点点滴滴。
家里有十多亩地,除了几亩是爷爷留下来的,剩下的都是父亲亲自开垦出来的。
听说父亲刚娶母亲那会儿,每天太阳还没出山头,匆匆吃过早饭后便提上农具到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父亲看中这片土地已经很久了,每当他站在这一片土地上,草帽下总会露出自信的微笑。当父亲回到家时已是黄昏,饥肠辘辘的他显得疲惫不堪,汗水浸湿的衣服像一块软绵绵的豆腐皮披在身上,他的脚被锋利的石子割得血口累累,手也被锄柄磨出了红肿的水泡,皮肤各处更是镶满了植物那尖小的利刺。
就这样,父亲以他那微小却又强大的力量开垦出了一片田地,一片只属于他自己的土地。曾经的荒地变成了田地,锄头翻出的黑红土地像一块棉被平整地铺在田间。父亲又挖出一条水道把附近的溪水引到田里。父亲站在田埂上,看着缓缓流进田里的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只是第一次耕种的时候十分困难。田里的泥块又大又硬,石子也很多。母牛拉的铁犁常常会被卡在石缝里,老牛似乎也感到力不从心而停下来吃边儿上的嫩草,但被父亲鞭打后又颠颠晃晃往前走去。插秧更是一件大难事,手被石子割得破皮,指甲也被泥水浸得发黄。插完秧苗后,父亲望着这片淡绿色的小秧苗,脸上的笑充满了希望。
每逢大雨,田里的水总会泛滥而导致田埂坍塌,父亲为了修复田埂,用双手捧着湿黏的泥填补在倒塌的地方。随着父亲的守候,稻苗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开出了白色的稻花,花香弥漫着田间,也迷醉了父亲的心。
当稻谷接近成熟的那一段日子,是最热闹的时候。老鼠从地洞里钻出来咬断稻穗,啃着那一颗颗饱满的谷粒;天上的麻雀像闹饥荒的难民涌向稻田。父亲却又有他的法子。每天早早赶到田里,把鼠夹埋在光滑的鼠道上。父亲一手提着竹管,一手拿着一根铁杵巡逻在稻田间,每当有鸟雀飞来,父亲用铁杵敲在竹管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把鸟雀吓得落荒而逃。望着这片浅金色的稻田,父亲欣慰的笑在汗水间绽放。
终于等到收获的季节,夕阳灿烂的余晖染红了天际,呈现出一片喜庆的气氛。父亲扛起一袋又一袋的谷子走出田园。那宽大的草帽也掩盖不了他脸上因收获而露出的喜悦。
父亲就是这样守着他的田园守了大半辈子。父亲是个农民,但他从来没有抱怨命运,因为他热爱那片土地,脸上那一条条像田埂一样的皱纹或许就是那片土地开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