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此嬉皮……
沉默
他仿佛故意冷漠
观看逐渐干枯的黄昏色折断
不停消逝、居于远近更迭的曲谱和音符
车马仍悬荡其间。
这并不是古代呀，他却醉了千万年
对陌生熟悉，对熟悉陌生
有时流不出眼泪，只庆幸还剩一面墙
为了避开它无中生有的斑点
他日益逼迫自己减少理会它的白
孤独
立满了人……你有些辨认不清
头戴兔子绒线帽的女孩整只小手
握紧妈妈的拇指，像抓着菜园里最终的
胡萝卜、蚕豆、玉米须
你想反驳什么，尽可能奔跑、张口
尽管你会再次吞下它们，像他们给你引入了
大剂量原本不属于你肉身的沟渠
你能拍打装满整个地下铁呼啸而过的篮球响
梦境
从母体的宽阔抵达狭窄境地，我尚且湿润
头发还没透明，也没遇到天堂
少年在花楸树下挽起裤管，我扶着
红墙、大象、马鞭草、月亮
帽子可以省下，换作你昨晚独自经过
黑夜的甜雪，你向我形容它的暖
它让你记得更多模糊的配角，竹马、火柴盒、灯笼
后来你添上家婆对面的镜子、镰刀、老蟋蟀
你不该去涉江，主角正在燃烧
睡眠
以脱缰野马度斗室，这无限空间与人类无关
瓷碗孤悬半空浇灌盘中化石
半日前的酥脆仅用于取暖，朽木已被我们烧完
将溃之堤漫过荒原，物种嘀嗒滑落
灯开着吗？闭眼我舀动水缸里红色、白色涟漪
你走过来走过去，锄地、生根、躺下来
完整
啃噬的痕迹停在昨天，空气中不只你的唇印
还有它们——昨天我们的香椿枝叶上长出两只
鹧鸪，来自母亲刺绣图案中的凹凸
你站在远处，乡村和城镇一起轰鸣
绕墓地三圈之后搭乘蔬菜小贩的电动三轮车归来
她接过你手中的苹果，她的牙齿配合着你的
缺陷，你称之为安全。
辨悲欢
他们都是容器，被时空包裹
打更人曾放慢脚步，火烛在虚空里拉长
幼年起我就在野外独自行走，穿透那么多年
你语音里的抑扬顿挫。你如何赐我沉重
劈开往后无数日夜泪水与汗水的木剑
我该笑着燃尽血液，昏昏投入我们的困境
此处没有真实的出口，世间沙砾啊永沉于底
我们在冰天雪地里拥抱着死去，爱着某些怯懦无力
烙印与重生
行路人，请别被路边虚构的火焰灼伤
我们的暖意，母亲在冬日呵出的雾气
弟弟稚嫩的指纹，轻重只剩造化的章法
敲空了他初次远行时面对的窗玻璃
那井边青苔上你险些滑倒，行路人
那些只是幻觉啊，真谛是父亲当时扶住了你
你在清洗衣物的塑料盆里假装溺水
足底清凉，泥泞与波纹贯通深海
凉风中
故址深处笼罩了梦境，我们爱透明而无辜的水鸟
我逆流。没有开端、结局，箭矢与盾牌参差、转化
走半步遇到捕获小兽的人，走亿万年遇到驯服小兽的神
大部分时候它离群索居，遥远处你看它舔舐伤口
你感叹山高月小吗？现在我把我掏空
我顺流。耳语里你持续击节高歌你的爱透明而无辜
黄昏记
隔三两天，十九楼阳台上显现很多肥皂泡
记忆里我来自深山，携带当日清晨至薄暮的炊烟
十九楼悬空建立在语言的麦田上
祖辈们引水于此，小伙伴们在阡陌间归来
形单影只的三角梅漂浮，追逐形单影只的塑料袋
对面的床单在窗口鼓动，被大风灌入昨晚的人形
我被永久定格，拧干脑海里郁达夫的长叹
没有多余的浪漫溢出，当我也化身为泡沫
并吹出更多的泡沫，一场从童年延续至今的游戏
不足我短短半生，天地间的晚霞都住了进去
悔意与落雪
赐心跳以沉默折返人间，它们在伤口养鱼，刺破欢愉
带竹杖芒鞋驻扎少小时候，深夜隐身麦浪中央，寻人不遇
苍穹下不同物种自欺为高级面目，相互吞食，怡然自得
我仰望我从未穿越的肉身，我牵着背对世界的马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