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龙
今天是父亲十三周年祭日,作为儿子,本应在父亲坟墓前烧纸祭奠、叩拜凭吊,以谢父亲养育大恩,以尽儿子不孝之责。谁知恰逢全国性新冠肺炎防疫阻击战,把我阻隔于千里之外的新疆家里,无法到甘肃省会宁县新庄镇农村老家父亲的坟前,叩拜父亲、祭奠父亲,实属今生一大憾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和父亲远隔千山万水,只能写点文字追忆往昔、怀念父亲。
父亲生于甲戌年庚午月丁已日(公元农历一九三四年五月初四),属狗。卒于亥癸年卯甲日寅戊日(公元农历二零零七年二日初三)。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父亲是长子,身后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奶奶去世时,父亲刚二十出头,才成家立业。爷爷是一个不会操心和操持家务的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睡,几乎都是父亲一人在操持。
父亲兄弟姊妹,父亲、二叔和我的两个姑姑都没有进过学校的门,一个字不识。我的其他三个叔叔都念过书。 我们兄弟姊妹共六个,两男四女。由于父辈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哥哥和我都被父母一直供给着念书,我有幸还成为了村里第四个考上的全日制大学生。大姐、二姐、二妹从未踏进学校的大门,大妹在村里小学读到三年级时,被父亲无情地“劝"退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当时家里条件太差,没钱供给,是父亲不得已的取舍。
父亲是方圆数百里少有的石匠和铁匠,是村民眼的“匠人”。在人民公社化合作社时期,周围村集体用的碾子、碌碡及私人家里用的石磨、石窝子,都是父亲和同村的另一位长辈共同打造的。农家用的碾子、石磨尺寸都比较大,大的母石需要在离家几十公里之外的沙河里去寻找,并且要求硬度大、无裂、无杂的整块石头才能打糙。父亲每次背上十多天的干粮(草面和干馍夹咸菜),每次找到母石,因其大都在几吨甚至几十吨重,外形又很不规则,父亲就在原地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地进行粗加工后,再想办法搬运回来。 改革开放后,老家农村有了很大变化,我家里的条件也有了较大改善。已知天命之年的父亲买了一辆上海牌自行车,每天在农业社的麦场里学骑自行车,但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学会骑自行车。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包产到户,村里人把原来供奉的泥塑神仙从山洞中请到村里的堡子庙里供奉起来。庙里供奉的方神必须每天香火不断。父亲在村里人缘好,干什么事又相当负责任,便被推选为会长,专门负责每天在庙里压香续火,这一义务“差事”父亲一直干了二十多年,直到父亲病得不能坚持为止。
父亲只来过新疆一次。我一九九四年结婚,九五年就有了现在的女儿。父亲听到他有孙女了,当年腊月,父亲在小叔的陪同下来新疆看我们一家人。父亲到来时,女儿半岁多。我的小叔是干公事的,穿戴比较整齐,相比之下,父亲年过花甲,满脸沧桑。说来也怪,女儿看见我的小叔就笑,看见我的父亲就哭。本想让父亲在新疆住两月,次年开春再回老家。可当小叔准备买票返回时,父亲硬是要求我给他也买了一起返回的票。父亲仅仅在新疆呆了五天时间。这也是父亲这辈子唯一一次出远门,唯一一次来新疆,唯一一次坐火车。
父亲是个倔脾气人,平时总拉着个脸,很少看到父亲有笑脸。其实,父亲是个非常和善的人,人缘很好,一生很少发脾气和骂人,但我的叔叔、姑姑几个对我父亲都有几分惧怕。平日里,我们兄弟姊妹更是非常怕父亲。
父亲一生只打过一次架,是因为亲房大伯在自家地里犁田时,把我们家的祖坟院犁掉了一小部分,父亲认为是大伯对祖宗的大不敬,父亲便和大伯大吵起来,最后父亲把大伯狠狠揍了一顿。
阴阳两世间的事有时很凑巧。二零零六年,父亲去世的前一年,父亲因脑溢血跌倒昏迷,几个月父亲生活无法自理,后来经过家人的悉心照料和调养,父亲康复较好。二零零七年农历二月二是我爷爷的忌日,那天,父亲硬是拖着病体亲自去爷爷的坟前叩拜祭奠。第二天,农历二月初三早晨,父亲便撒手人寰,享年七十三周岁(我爷爷也是七十三岁去世的)。真应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己去”的古语。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仅以这点文字深深的怀念父亲,默默的祭奠父亲。愿父亲在地下永远安息!
公元二零二零年农历二月初三不孝子志龙于乌鲁木齐。
此文由新疆日报社好友李社长编校。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