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者亦书大唐风流
有人说,大唐风流是李太白花前月下酌酒狂歌的豪情;亦有人说,它是王摩诘行至水穷坐看云起的逸致。但看遍了锦绣华章千千万,真正动人心弦的,还应是杜工部独破茅庐以庇天下寒士的赤子之心。
可谁知晓,那位而今万般赞誉加于身的杜工部,在绽放了一身华光后,终落得的下场?
杜甫政治上颇不得志,因此一生清贫。他辞去严武幕僚之职后,客居楚地。彼时突遇洪水围困,他一连九日忍饥挨饿。当杜甫为当地县令所救时,受到了白酒美炙之待。不想他因前时甚为饥饿,当晚饕餮一宴,竟醉饱过度而殁。
杖藜入春泥,无食起我早。
饥饿,不仅仅困扰着杜甫,亦是中国历代批判恶政的文学作品的根源。若非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他何来振聋发聩的一系列同情劳苦人民的诗作?君知杜甫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君不见杜甫之幼子活活饿死;君知杜甫作“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君不见杜甫屋漏偏逢连夜雨,陈年布衾如铁寒。有着切肤之痛,因而工部之诗,句句血泪,他被饥饿狠狠地摧残着,所以他义不容辞地对其宣战,将它无情的面容从唐王朝歌舞升平的表象中揪出,一如高明的医师,几番望闻问切后觅得病患体内的沉疴。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或曾言,医人者,先医己。
而他,杜工部,孑然一身,无惧孤寂,无惧病痛,顶着时代的重压,求索着万民真正关之切之的症结。他用自己残损却依旧如椽巍然屹立的笔,蘸一抹大悲悯的墨,缓缓而又强有力地书写着属于他的大唐风流。
也曾遇过风雨啊,可皱纹深锁的眼眸不改坚定。
也曾撞过南墙啊,可踽踽独行的脚步未尝折返。
只因他始终坚持者自己的理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他,无疑是唐诗史上的一朵奇葩。如天上谪仙的李白描绘不出他的悲悯;为官残暴、滥施淫威的李绅临摹不得他的务实。
这就是他啊,杜甫,杜工部,杜少陵,中华悲民诗的鼻祖,生于大众、名于大众而又死于大众的伟大诗圣。悯天地,悯万民,这是他的江湖,这是他的大唐风流。
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蜷虎卧几诗客;先生亦流寓,有长留天地,月白风清一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