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札休.——
时间-十一月三十,十时半
地点-翊坤宫惊鸿殿
人物-文淑妃-宋祁言 温贵嫔-郎襄
剧情-聊天
——.启.——
十一月三十
郎襄
素雪飘零,偌大皇城粉妆玉砌,似是禁锢权欲奢靡,残存一丝干净几缕平静,风起雪落,厚压青砖朱瓦,亦是给予襄娘些许离魂。
黛扫眉梢,朱浸唇翼,她执一柄油纸伞,推开了朱红的大门,踏过青石的台阶,虚步过后就无人再踱。上一回出咸福的门是什么时候?襄娘自己也不曾记得。她以与世无争作幌子,平安地略过了刀光剑影。可现下腕上那只白玉镯子叮铃哐啷,既然已经耽搁了这么些时候,再消极避世,就是她的不是了。
惊鸿殿无愧惊鸿的名头,就是在极严的雪天里,也能富丽堂皇地屹立冰刃中,索性未曾晃花襄娘的眼儿。向门奴尽量轻描淡写吐出四字,面上也多少陪着笑。
“劳您通传。”
语毕依旧玉立,一身瘦骨嶙峋,雪落伞面有簌簌声响,像极了画中的谪仙儿。
十一月三十 早十时半
文淑妃-宋祁言
翊坤宫惊鸿殿
[窗棂半开,临窗下置了半人高的案,书案从内室搬到了外殿来,正在画着寒梅傲雪图,画的是红梅,时不时看看窗外飘的雪。]这个冬日,是份外比去年寒冷些了。
[吩咐辛夷,去告知负责掌管司计司的明妃,怀孕的妃嫔十二月的炭再多加二例,冬衣、棉被也多加二套,以防寒冬,郎氏来传,让辛夷去与明妃说,让丫头领郎氏进来。]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恰图画了尾声,将画收尾了后便捧着手捂子坐在了榻上,让丫头把画送去司计处烙色,瞧着门帘处,等着人进来。]
郎襄
朱华霎时间开了,深深又孽孽。襄娘略整顿衣裳,遂跟着侍婢入了高殿。
秋波慢抬,扫过诸华云云就又垂了眼睑,弯了膝骨附身至下而拜,裙角珞子旋开。
“淑妃娘娘万福。”
一句万福说来轻巧,又有多少人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永世长安?若终身跳不出,得过且过也就罢了。
襄娘不愿再细想,化了怅惘为温软,朝座上人儿柔柔一笑,盈盈一水间,也能融了霜雪。
“前些日子承娘娘有意,妾本该早来道谢,只是碍于身子逢寒抱恙,还望您见谅。”
复又侧身于后灼莲,接过了她手中精雕的檀木匣,再略略上前一步。
“妾无以为报,唯有前儿抄的经书一份。这般薄礼,本不足为提,望娘娘笑纳。”
文淑妃
[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已有半年未见过郎氏了,打六月去行宫八月归迄今为止,郎氏是第一次登翊坤宫的门,不早不迟她能来便是恰是时机。]温贵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郎氏占习理少说有一年有余,行宫一行得了时机让人顾岑、谢二人的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岑氏诞下死胎终身无孕实在是时运不济让人唏嘘,亦在意料之外的一件事,郎氏因此丢了习理,也不知人心里是怨是恨或是不甘。]温贵嫔心意本宫明白,一片赤诚之心,实打实的心意,又哪会是薄礼,正所谓,礼轻情意重。
[抬手予人坐,于下首右手侧的位子,让辛夷给人上盏碧螺春,再上二碟点心。]本宫正说要人去请你前来喝茶赏雪你便来了,可见心意相通。你可去瞧过三哥儿?虽说是早产如今也是生龙活虎的,长的壮实。
虞月则
[记下了,让叁山跑腿立时去办,并监督好勿要有何差池]
郎襄
正如众生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同时天仙颜色,贵女却要胜过千万倍,襄娘倒也不甚抱怨,怪就怪她命该成庸。
那撤习理一事呢?这倒也是预料之中的,她从来就不能翻手为云,她引以为靠的郎君也不是能护她一生无虞的真命天子。故从接到习理的那一刻起,襄娘就明了那一天总会到来,不过是个快慢缘由。而后院上下谁都知郎氏柔顺得像只兔子,也就无人能顾她心里头的失意了。
怅然间已被赐了座,碧玉盏里有沁香翻涌起热腾腾的雾气,却暖不来她心尖上的凉意。而才浅呷及唇间,就又听得了后话云云。
“碰见过几次,还未特意去瞧过,娘娘倒是提醒着了。”
调儿平平,声也轻轻,一笔掀过除陪笑外就再无余意。无子一直是襄娘的心头大患,母凭子贵其次,了却心上荒芜还是首要。就像当年,她是母亲唯一的依靠一样。
文淑妃
[冷静的瞧着人,郎氏一人说是无恩宠可却是独一个无孕育皇嗣过的妃嫔上了贵嫔,若是说有恩宠可皇帝也不见得多偏坦多喜欢。]都是一宫的,左右离的近,何时去都是差不离的,都晓彼此心意。
[当初将木氏弄去咸福,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是咸福人少木氏安于养胎长位郎氏又有习理也方便照料,三来便是让木氏的君宠压郎氏一头让郎氏瞧瞧局势,如今,却是让郎氏前有狼后有虎了,木氏心中算计大,必定是意图入主咸福主位的,郎氏便是一个挡路石了。]本宫犹记得,温贵嫔似乎在东宫时怀过孩子,不慎小产了,如今过了三年了,即将四年了,身子还未调理好?有时候,心结大过于身子上的不适,温贵嫔,本宫是瞧好你的,奚贵人快生了。
[咬重了快生了三字,倒衬的奚贵人三字轻飘飘的,位分不及嫔奚氏是无法抚养皇嗣的,此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温贵嫔有时间,不若去瞧瞧奚贵人,咸福离延禧亦是不远。
郎襄
冬娘本就数无情无义,蛰时偶然的放暖,怕也吹不到灯火阑珊处。
又听人提及了当年那个与襄娘无缘的孩子,不禁收拢了葱指,紧揪着衣摆,笑靥多少牵强了些。
“郎襄福薄,没保住孩子......”
一语未尽,才听得后头的话儿,悲中才觉察了她的意思,一时假假真真也分不清楚。当年害死她孩子的仇人虽被天收了去,可是唯有这恨意,还是刻骨铭心。
“妾无才,有幸得贵妃青睐,实属三生有幸。”
奚贵人快生了,听来也是轻描淡写,但若襄娘有幸,那是不是也能有个靠?只是数只眼睛都紧盯着奚氏,若有意去争,那襄娘就不得不出手了。
“是了,左右两宫离得甚近,来去也是方便。”
咸福宫之大,固然容得下一个皇嗣,但就是不知延禧容不容得下一个郎襄。
文淑妃
[于柳氏而言,奚氏的孩子欲给楚氏。于班氏而言,奚氏的孩子去了是她的能力之证。于郎氏而言,奚氏的孩子是她硬气的原由。然而于她宋氏而言,奚氏的孩子恐是个祸端,毕竟岑氏绝育膝下无子,皇帝不可不为岑氏打算的。]本宫信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也是个有福之人,更是个——明时务之人。
[低头抚弄着手里头的珠串,是用白珍珠三粒串一粒金珍珠共九粒珍珠,所谓九九归一。]奚氏出身不高,上次还与本宫说什么寻个养母以后也不认回的糊涂话,你说谁不想亲养骨肉?她奚氏倒是个反其道而行的。
[不过是说与郎氏听的而已,要想抱子便要留子去母,不然依然后患无穷。]像珍昭仪养着公主,陛下下令让裕良仪迁去了珍昭仪宫中,生母养母隔的近,孩子与谁都感情好,日后孩子大了难免裕良仪生出旁的心思,又没改玉碟。
[话至如此,仁至义尽,如何思量,便是郎氏的事了。]
郎襄
“妾明白。”
入九重即为孤,晏宫太凉。襄娘听见了心里的声音。文夫人莺声言语什么有情,什么有福,可她明白,后头那声识时务才为正理。
“奚氏到底年轻,又是头一回当娘,怎会晓得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她将四字咬重,又续过宋氏话头,语锋一转。
“不过依妾之拙见,说到底,还是养育之恩大过天。虽说血浓于水,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孩子自小在谁边上长大,又唤了谁千千万万声母妃,他们自个儿心里还是有数的。”
奚氏当前还不过是一贵人,陛下也没见得多么爱重。若襄娘有幸能为六皇子之养娘,那么只要奚氏明晓些事理,她就不会做些斩草除根之事。不过,待孩子长大,奚氏位分抬高,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但襄娘终究不愿亲手去沾染那身血腥气,宫里头魑魅多了去了,可轮不着她出手。
“时辰晏了,妾先告辞。严节风凉,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福身又是一礼作退,衢上有寒风,与扫入心头的凉。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