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
晨光还是清冷。四楼走廊能依稀看见山那边泛紫的天色,林间黑白羽毛的鸟,落在墙头枝头,叫嚣着,像是这座城的主人。清风犹自摇曳竹叶的影子,犯困的清晨无趣着相似,用杯子接半满的的开水,发一会儿呆,然后伏下身子。
同桌告知求是楼前的桂树又开了花,橘红色的一簇,这是冬来后第四次开放,带着秋暖的馨香。不由想起五洲湖旁围着的冬梅,白桥边成列的玉兰花,还有园子里肆意繁盛的竹子。小城该是神奇的处所,没有什么处心积虑地浓妆艳抹,只不经意地,集齐了四季的故事,就简单得好看。
周日返校的时候,一时兴起去储藏室取了闲置已久的自行车,车店的大叔告诫说,别把车子放在阴潮的地方太久,我看见车架上一些零星斑驳的锈迹,只下意识地答应着。逆行的风依旧是残冬时模样,红绿灯旁的树恣意地静默着,像是矛盾而羞赧的行为艺术者。小城星巴克的周末,是不分四季的热闹,穿不同衣服的人各自围坐着,成为一个个天生隔离的圈。其实谈论的事物无非家长里短,只是把咖啡往棕木桌子上一放,端着身子聊天的模样,会自发地升起些不存在的优越感。也许我们总活在自我标榜的身份里,用畏惧而安全的心态审视眼前的世界,那些诸如是非的念头,比主观臆断的臆想更为荒唐,却又能成为你我心安理得的借口,虚度光阴。矛盾是与生俱来,越成长,越懂得,越自我安慰。
夜自修下课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所以没有骑车。因为没有带伞,所以一头扎进雨里。没有什么水雾渐湿发梢的诗意,只有些临头浇水,湿了眼角的狼狈。蒋生把伞撑在我头顶说,没带伞跑这么快干什么。我饶过他看他身后灯火渐熄的校园,只微笑着转过身子,没有回答。我想,我们都是害怕告别的,但如果告别的时候有一场雨,那所有的狼狈都会成为煽情。而记忆里无数个雨势浩大的夜晚,不论是街角泛白的灯光,还是新伞罩旧人,我们总会好好习惯,然后好好道别。
买来信封和信纸写一封信,白色的纸面,斟酌后选了黑色的笔。在本子上打了一遍底稿,练了几遍怎么写也不好看的字,然后在迟疑里写下第一个端端正正的字。这是第一次写要寄去远方的信,没有特别注意写信的格式,只大致写满了一张纸,署名并写下日期。落笔的时候念及,《从前慢》中写到的,从前的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美好年代。而写完信后想到的,却是《北京遇上西雅图2》中,男女主角在信件中往来,相知相爱的故事。从字里行间的停顿,连笔的小习惯,亦或者一些笔误的细节里,去揣摩写信人落笔时的情绪跌宕,这大概是最古老的交往方式。而这些情节散漫的过往,细致蔓延开的,三两成行,四海潮生。
校园里的花开得越发繁盛了。
潦草地翻完张皓宸的《我和这个世界只差一个你》,12个或遗憾或圆满的爱情故事,想来这世间的种种如何起承转合,也都逃不过男欢女爱的俗套故事。而我们沉沦于此的原因,也不过,红尘似锦,所以不知所谓,年华似景,然后不知所畏。
去书店买邮票的时候,顺手买下了笛安的《南音》,黑白设计的封面,龙城三部曲的第三本。不知该如何阐述自己现在的状态,打开word,枯坐很久,写写删删改改也凑不出什么文字。写作欲望好似开在对岸的花,知晓盛放,却又触碰不得。习惯该是可怕的东西,带着肆虐的惯性,把时间勾勒成虚构的模样。文字是自带荣耀的车辙,驶过岁月荒芜,碾在乡间城坎,驼满一身荒凉。烦躁是自我埋汰的副产品,所以近来只想看书,像是小说里主角借外力破除修炼瓶颈那般,修得万法皆通,然后继续往下写。
小六的生日聚会。我们的十八岁接踵而至,把未成年的故事渐渐演完,换了篇章再演余生。麦黄色液体升腾起细碎的泡沫,酒红人脸,再醉方休。想来,在小城摆两桌酒席,叫齐亲友满座的生日只属于十八岁之前。远行的人围坐了一方,推杯换盏,怕的也只是晚来风急。该记得彼此言笑的样子,如何怀旧。
晚归的时候,小城风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