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27)

《米粉粑》

五点回家,太阳已沉入地平线下。冬季,是屋里的灯光将白天拉长。

餐桌上已摆满了诱人食欲的菜肴,更诱人的是一碟煎得微黄却不失底色的米粉粑。妻指着靠在碟边两只瘦小的,说这是芝麻馅的,给你订做的。家里人喜欢辣味,唯有我似乎被上海的甜味食品所俘获。问及今天是什么日子?妻白了我一眼,说,吃粑还要赶日子,非要在三月三吃啊。

外出快三十年了,妻一直记得住老家的风俗。我是每当有人提及才会想起,如同我在特定的情况下才知道自己是程家墩人一样。

芝麻馅的米粑除了有汤圆般甜味外,并不爽口,机制的米粉太过细腻,经水揉捏,尤其在高温的烘焙下显得精致也显得瓷实,全然没有了记忆中的松散柔软。

过份的精致往往让食物失去了本真。

儿时做粑的米粉源自糙米,粮站里买回来的。程家墩队没几亩水田,远在三五里外的保成圩,和普济圩农场隔河相守。农历三月,大概才做秧田的时候,水田里生长的还是茂密的红花草,翻耕后沤作肥料。那一点点的水田从没闲着,一年要插两季稻,假如有可能插上三季四季,村里人再辛苦也愿意。乡下人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力气。早稻收割是伏天,收获的称为小米,熬出来的粥浓白,清香可口,就着同样白色的馒头,那是一年中最快乐、最富裕的时光。晚稻收割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稻子碾出来的米叫粳米,留着过年切米糖用,想吃顿粳米饭也是奢侈。不要提用家乡的米磨粉做粑了。

三月是青黄不接的荒春,但三月三不能不吃米粑,据说这天是“鬼节”,至今还流传“三月三九月九,无事别在江边走”的俗语,这天吃粑寓意为“粑魂”,好让魂魄不散。当然,这只不过是个流传的说法而已。

传说归传说。每年这个日子还没到来时,母亲都会舀半脸盆的糙米,在水中淘尽,晃除米中的细砂,再浸泡一夜。寂静的夜色里,这些细长微黄的糙米吃足了水份变胖,变得白净。然后去大河边我喊二爹爹的门前场地上,那里有地宕,糙米经过石锤的几百次锤击,然后用筛箩细细过滤,筛下的便是白花花如雪的米粉。

三月三这天,母亲会起个大早去野外寻些细如麻线的野蒜回来,洗净,一把把理好,也不用菜刀,双手捏紧,交错用力就揪成几截,撒在米粉上,像雪地里长出的麦苗,弥漫出浓郁的香味。然后加水,搅拌,揉搓出一个大长条,揪下一个小面疙瘩,在手心搓出一个个小园球,双手合并挤压,米粉粑就做成了。

没有过多的油来煎米粉粑,所谓煎的过程是走走过场,一只只摆在锅中,任凭下面大火炙烤,一瓢清水如天女散花般淋下,热气呼地升起,如屋面上袅袅炊烟。米粑在水与火地交织中取出,像是被淡雾遮盖的月亮。

现在每次回家,我喜欢围着村中的大河转转,也会来到二爹爹家的场地上看看。二爹二奶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曾经吱吱嘎嘎的石磨还在,它们默默地面朝青天,听不到一丝叹息,一句怨言,似乎在静等某个人的到来;那口地宕也在,口朝下底朝上,周身的凿痕依旧清晰可数,内在里不知道揣了多少秘密。

我的脚踹不开历史,也走回不到从前。但我的味蕾记得,它储存着小蒜米粉粑的味道。

《长白山煎饼》

这是我第二次收到友人寄来的长白山煎饼了。去年这个时节也收到过,日子都是差不多的时候,不同的是去年这个时候门外的冬青树上,被季节抹上了一层毛绒般的薄霜,早晨出门能见到呼出的大口大口的白气。现在阳光依旧灿烂,温暖如春。

打开裹得严实的包装,我不再像去年那样撕开就咬,一副三天没吃饭的馋猫相。透过密封的薄膜,我清晰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它依旧像是几本未曾开封的新作,用老家宣纸制成的无字天书。

煎饼大都出自北方,这可能与食材有关。南方产稻,米能做香喷喷,白花花的米饭,磨出的米粉可蒸糕,粑,再延伸还是米的本质,难有蜕变。

长白山煎饼的配料是:大米,小米,玉米,花生,大枣。没看到有柔性十足的面粉,不知道怎么能做出如纸般薄,如皮般韧性的煎饼。

最早听说长白山煎饼是前年,从友人文章中得悉的。早年的煎饼成份简单,只有玉米和高梁碴子,像东北的二人转,虽粗却也是精心打磨出来的,“浸,蒸,晾,磨,烙”多道工序一道也马虎不得。我想它浸透了长白山那清凌凌的水的灵气,蒸出了黑土地的油性,晾出了那方天空的日月精华,揉进了长白山果实的蜜意,这才烙出东北人憨厚又好客的个性煎饼来。

几年前工地上有个工人是江苏徐州的,每次农忙回来都带不少的苏北煎饼,金黄色闪着些许清亮的油光,他说用料里黄豆成份多,吃的时候见他将饼摊开,涂上辣椒酱,挟些炒好的菜,然后小心地卷起,一根短短胖胖的圆木样,看得我的味蕾潮潮的。记得他也给过我两包,但我那时天天在外面吃饭,也就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刚刚过去的夏末,接到金山做园林工程的一个朋友电话。他约我去谈个小项目,到工地时已是午饭时间。朋友让我和他们一道随便吃点,我进去一看,几张餐桌上只有菜,不见米饭,也不见快餐。桌上是一叠叠的山东煎饼,还有小碗大小般的白馒头,成捆的大葱,工人手里攞着的是卷好葱和菜的煎饼,不时放在嘴里,牙咬手拽的。我不由得描了一下那煎饼,宽大:,厚实,如山东人的个性,颜色比长白山煎饼要深。

忽然就想起了一部电视剧,《闯关东》里面山东人的辛酸往事,为了生活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家乡,历经千辛万苦,千里迢迢闯荡关东,他们不仅带去了勤劳朴实,耐磨的韧劲,也带去了山东的饮食文化,这山东煎饼不知道是不是长白山煎饼的前身。

我问朋友,吃煎饼下午不饿吗?朋友说在老家就是这样啊,老早庄稼人田地远,来回怕走路耽误时间就带煎饼,大葱,嚼嚼,口干了去河沟里捧点水喝下去,一顿就解决了。煎饼也是粮食做的,经饿得很。

老家的一种美食“拓(踏音)粑”,面粉和成近乎液体状,倒进烧得滚烫的锅中,用锅铲将面向上拓展,煎成一个又大又圆的金太阳,吃的时候又绵又香。若能沾点白糖或红糖水,那也是顿奢侈的享受了。当然这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日子。

那个年代在长白山下,在矿区,更多的人在矿井,在潮湿黑暗的地下正咬着粗粮烙制的煎饼,挖着黑色的煤碳,温暖着大东北的千家万户。

现在名目繁多的“饮食文化”都是当初劳动人*民为了糊口创造的,为了生*存发明的,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就像这长白山煎饼已成了白山市的著名特产。

晚餐时我从冰箱里取出煎饼,塑料的包装有点凉,似乎有长白山的温度,我却感觉到了温情,一个把当地著名的土产品赠予人的人,她的内心一定如长白山天池里的水一样清澈。



《甜甜的汤圆》

去奉贤,必去南桥菜场。

我的心思不在花花绿绿,水淋淋的蔬菜上;也没在意浓浓海腥味的水产门面房前那些横行霸道的螃蟹、张牙舞爪的澳龙。我只是匆匆地从菜场里穿过,然后还要穿过一条淌满阳光或盛满风雨的马路,不用抬头寻找,那些葱茏也好、枯萎也好的大梧桐树,也挡不住一个写有大大“汤圆”字样的三角形招牌,它一直在引诱着我的脚步,引诱着我的味蕾。在它面前,再好的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甚至脚刚踏进窄窄的门洞,高高的声音就扔给了还在忙碌的老板:来五只汤圆,黑芝麻馅的。

是不是有点梁山好汉,风风火火闯进酒店的味道?

但我不喝酒,店里也只供汤圆,面条,馄饨这几个品种的早点小吃。品种少就显得干净,利索,像那位立在白锈钢厨柜边煮汤圆的大妈,她身上的一袭白衣,自上而下清清爽爽,没有一丝皱褶。全然不像街边早点店里的摆设,油条,油糍,大饼,锅贴,豆浆豆花,煎的,蒸的,炸的,样样俱全,也狼藉混乱。

老板应着声音,从后墙的架子上端出盛汤圆的盘子,也是白色不锈钢的。上面铺了一层湿纱布,米粉的浸润让它有了稻壳的淡黄色,再上面就是一只只排列有序的圆溜溜的汤圆。

我没看她怎么去煮,但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煮汤圆同样也要等一段辰光。

家在圩区,吃的是五谷杂粮。很难吃上一顿汤圆,记得儿时一年中只有年初二的早餐,或正月十五才能开心地饱饱享受一顿。

母亲在灶边做汤圆的时候,我就很听话的坐在土灶后,弓着身子,歪着小脑袋,不时地朝灶膛里添柴煮粥。

一大锅水里还没有放进半碗米,烧上很久才能让冰冷的水沸腾,伴随着翻滚的水浪,不时有几粒米像乱蹿的小鱼泛上沉下,白花花的清水渐渐有了米粒溶解出的淡白色。

母亲瞅好火候,一锅子水何时能变成稠稠的粥,她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在适当的时间里,她才将做好的汤圆一只只轻轻地放进锅中,刚才还沸腾、喧闹的锅里忽地清静了,似乎再大的火也奈何不得。不过渐渐的,便有更大的水泡从汤圆的边缘挤冒出来,“咕噜咕噜”声传进了我的耳根。母亲用锅铲反过来来回轻轻地推几下,那动作温柔如水,温馨如画。水泡消失再盖上锅盖,等所有的缝隙都有白色的热汽钻出来时,掀开锅盖,汤圆就像一只只调皮的小皮球争抢着浮出了水面。

呵,不用筷子试的,汤圆熟了。

记忆中的味道泛起来了,店里的汤圆还没熟。环顾四周,打量一下吃饭的场所也是消磨等待的一个好办法。门面不大,装饰得像只芝麻汤圆,黑白分明:天棚和墙面涂刷得雪白雪白的,像抹上加了增白剂的面粉,大门是透明玻璃的,虽然是两扇的推拉门,却被不锈钢的灶台占据了一扇;地坪上铺的黑色小方块瓷砖,椅子桌子青铜色打造一般。

南边的墙中间贴着的横幅,同样是白加黑,很老辣的隶体字:“老南桥汤圆”。一幅字便似乎让这汤圆沾有了文化的气息。我记得有写汤圆的诗:“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元宵。”只是现在什么日子,什么时候,想尝就可以品尝。

汤圆端上来时,我的眼眸被热汽蒙上一层水雾。五只比乒乓球大不了两圈的汤圆,躺在一个黑色的大碗里晃荡着,一只黑色的塑料勺子像个大写的问号勾在碗沿上,清亮的水也变成黑色。

伸手翻过勺子,舀了一只汤圆,颜色依旧很白,但已经很柔很软,嘴巴吹了几下,便伸进嘴里,试图去咬才发现稀溜溜的馅极烫面极糯,一只不好的牙缝不能让汤圆分开来。随手抽出一双筷子,当然也是黑色的,轻轻一夹,勺子里的半截汤圆里,黑乎乎的馅像要涌出来,塞到嘴里,立刻有了香甜的味道。

在我居住的浦西小镇上,也有一家这样的汤圆店,虽不是老店,但这里的手工汤圆,手工大馄饨很有名气。每当想起汤圆的时候,我便开车转过去。每天早晨店里生意都挺火,年轻人喜欢这里的大排面,野生荠菜大馄饨。年纪长的喜欢汤圆,是那种菜肉混合搅拌出来的咸味汤圆。唯有我喜欢甜味,黑芝麻的。

店主我认识,到这里我不需要大声的报名,也有几回静坐在桌边,看别人酣畅淋漓地吞吸,我却在等候老板现做现包着我的最爱。

尝过几次,总觉得与饭店里有馅的酒酿圆子没什么区别,和记忆中的味道怎么揉捏也重叠不起来。

是啊!母亲粗糙的手搓不出这么光滑的汤圆,古老的石磨里,流挂出来的米浆,晒干了也没这么刺眼的白色。记得有年冬日多雨,沉淀在水桶里的米粉久不见日,后来即便晒干了,煮熟的汤圆还是有点暗红色,像掺杂了高粱面。馅更粗糙,炒熟后的黑芝麻是用刀柄“当当”掏碎的,还有买回家的红砂糖。母亲每次将这两种食物放在一起搅拌的时候,我的味蕾就开始湿润,泛滥,双眼跟着筷子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

那种情景像一幅黑白老照片,刻在岁月的年轮里再久也不曾模糊,粗糙而滋润。

一直以为,走近南桥,走进汤圆店,便走进了记忆中的时光,便走近了我日久渐生的淡淡乡愁。品来品去唯一相似的是滑溜溜的甜味,那寡淡的汤水里少了一种黏性,少了一种稠密,于是便感觉有些失望。也许都市里的细腻与精致,只是披着童话般梦幻的外衣,貌似可以欣赏,可以捡拾,可以掩饰心中的苦涩。谁知乡村那原始的味道才是唯一,才是难以忘却,难以替代,因为它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底。

(发2023年铜陵文联杂志《铜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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