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9月1日,我上小学了。
学校就在机关的后面,从机关大门出去,往右一拐,走上三五分钟,就能到。我家住的那栋楼与学校只隔着一道围墙,叫“麻园岭完小”。我在这里一直读到小学毕业。
开学的第一天,是母亲领着我到学校去的。那天,老师发给我们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数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本数学书,足足有一公分厚,封面上许许多多的公式。我除了能认识几个阿拉伯数字外,其它对我来说,就像是在看天书。
也许这是当时的一种尝试吧。后来,这本书让我们用了两年。欲速则不达,让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学数学,在当时肯定是过“快”了一点。不过,现在回过头去看,我还是庆幸当初给打下的好的数学基础。在以后的学习中,我受益匪浅。特别是“文G”打断了我和许许多多孩子正常地学习,我靠自学补上了初中代数、几何的许多内容,应该说,小学的基础打得好是个重要原因。
我的个子并不高,但奇怪的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坐在最后一排,而且基本上是和女同学坐在一起。读高中时,靠着记忆和小学同学见面,我回忆并记下了从小学到高中全部同学的名字。小学最后一期的同桌叫肖燕燕,也是机关里的孩子。小学毕业后,我和绝大部分小学同学被分配到了长沙市十中,在同一个排(“文G”期间,所有的年级班全部学部队,改为年级排了。),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初中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妹妹读书却绕了点弯路。小小的年纪,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二、三年级时,还在民办学校读过半年,后来才转过来。记得我小学刚毕业那一阵子,在家等分配,无所事事,便常趴在窗口,望着妹妹在教室里上课或与同学一起排练“语录”歌曲的节目。不过这日子没过多久,妹妹也和我一样呆在家里了。
机关里有好些与我同龄的孩子都进了这所学校,让我感到羡慕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到学校后不久,就戴上了红领巾,成了一名儿童团团员,到了三年级就又加入了少先队,一个个特别的神气。这其中的为什么,我只能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一点,似乎幼儿园里那样的“歧视”,又在小学校里重演了。
应该是三年级的下半期,我终于戴上了梦寐以求的红领巾。我不是班上最后一个,但却是机关里所有的孩子中的最后一个。在入队仪式上,我特别高兴,以至于在辅导员给我戴上红领巾后,忘了回队礼,而是给辅导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惹得同学和老师哈哈大笑。
从那以后,每天上学前,我都要从枕头底下将睡觉前叠好的红领巾拿出来戴上,特别要将那个结打好,打得很规整。我对红领巾还是比较爱惜的,只是自己从小有个坏毛病,喜欢不停地咬手指甲,进而咬其他东西。第一条红领巾的垂下来的两个角都被我咬坏了。后来,妈妈往我手上涂碘酒,甚至还打我,要我改掉这个坏习惯,并答应给我买一条新的红领巾。坏习惯直到读中学才基本上改掉,而我也一直保存着一条红领巾。不过,多次搬家和参加工作,这条红领巾现在究竟在哪,已经无从知晓了,反正再也没找到过。
在整个小学阶段,我的学习成绩基本上稳定在中上水平,算术成绩最好,而语文成绩最差。而我特别喜欢上音乐课,老师一般在上完正课后总要留点时间给我们讲故事。那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那绘声绘色的叙述,甚至比听音乐课还来劲,这对于我后来的阅读和写作能力的提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的。
奇怪的是,语文课则让我头痛,作文成绩大多在60来分,字词句的练习更是让我无所适从,特别是造句,常常闹笑话。记得有一次造句,老师出了一道这样的题:“…不但……而且……”我是这样造的句:“我的书包不但漂亮而且是人造革做的”。这的确是事实,是妈妈带我上街时买的。只是我没有搞清楚在这个练习中,“漂亮”与“人造革”之间并没有“递进”的关系。于是,让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讲了老半天,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怕“造句”这样的练习。
加之当时“人造革”还未普及,大多数人对这种产品了解不多,老师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因此,同学们见了我,总是“人造革,人造革”地对着我喊。到了五年级,那时学校都在搞教改实验,我们学校也组织了一些课外学习小组。我就是在课外学习小组学会了装矿石收音机的。这个神奇的家伙,让我一下子就着了迷。后来,我又学会了装晶体管收音机。父母给我的零花钱,大多买了元器件。应该说,当时的这种尝试是有成效的。如果不是“文G”,也许我可以考上大学,也许我能成为科学家,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