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一年级为了上学去了县城，我们全家人就住在亲戚的的一栋空房子。

那房子环境还算不错，门前有一条河，那是这个县城最大的河，河岸每隔几处就有一颗大树，但没有护栏，这也是奶奶每次都要接送我们上学的原因。房子门前有一块地，不知道是谁家的，里面种的菜整整齐齐。

从乡下来到县城，我跟弟甚是欣喜，但奶奶却满是担忧，也许是老人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让她觉得从乡下来的人，总要低人一等，现如今又寄人篱下，更让她每天处事都敬小慎微。

原来的亲戚由于某些原因，去外面的城市，恰巧留下偌大的房子让我们暂时居住。

我们隔壁有一栋像是上世纪80年代城里建的房子，仍盖的是瓦，总共两层，但比乡下的老房子要高档，因为这栋房子有阳台。

刚进城那天，我侧眼望过一次那栋老房子，红色的拱形木门，上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里面好像还有挺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很安静，好像里面现在没有住人。

奶奶担心初来乍到的我们会给邻居们惹事，经常不允许我们出门，那是我们还没有电视，闲来实在无聊，我们有时就去楼顶的阳台玩，阳台比较乱，堆放了一些杂物，还有一辆老久自行车，我们有时会尽力爬上去，假装自己在骑车。

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更好玩，更刺激的东西，隔壁两层房子的阳台上有一面挺大的玻璃，我凑在阳台的护栏边观察那栋老房子，后来我发现里面根本就没人住。于是我们就捡起一些杂物，往那边的阳台仍，只要打中了那块玻璃就感觉特高兴。后来弟捡到一块石头，朝那块玻璃打过去。只听见巨大的咣叽声，玻璃碎了。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们就赶紧跑下楼，怕被别人发现。

那天晚上，我们听见敲门声，我们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可惜这个客人手里拿的不是礼物，而是石头，还有我们白天仍向阳台的一些杂物。当时觉得很奇怪，原来那间屋子里还住着人。

那是个女人，年纪大概60多，她直接把我们丢的东西甩在地上，嚷嚷着∶“这么大块石头往里面仍，要砸死人的，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贪玩，这是能开玩笑的吗？”奶奶当着她的面把我们给打了一顿，不断地向她赔礼道歉，说没管好孩子，那老女人一看，都当着她的面教训了我们一顿，而且，你们都哭得撕心裂肺，她也就说了句算了，然后就走了。

后来我们居住的房子的主人打电话告诉我们说，隔壁那家人脾气不好，很难相处，很抠，做事斤斤计较。

那件事发生过后，奶奶每次见到那老女人都要主动打声招呼，有时我们刚从市场买完一些吃的东西回家，如果正好遇见她，奶奶都会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点给这位奶奶。”那个老女人总是会客气的拒绝，但有时还是在奶奶盛情的说服下，接受了。

那老女人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在门前烧香，她家里总是很安静，好像从来没有外人进去过。

后来老女人跟我们熟起来了，有时她种在我家门前的地里要是长出了南瓜，西红柿之类的东西，她总要给我们送几个过来。但奇怪的是，她从没有在我们家呆过太久，一般都是放完东西就走。

后来跟老女人有了更多的了解，才知道，她还有个儿子。她总是抱怨她的儿子不争气，她丈夫死后，她一个人扶养孩子，本想着孩子长大能多挣钱，让她安享晚年，可是，她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喝酒抽烟，好吃懒做。

她跟我奶奶提起她儿子的时候，我奶奶也是同病相怜，然后两位老人互相诉苦，安慰。

也许是奶奶跟她都有类似的伤痛，她跟奶奶的关系比跟一般人要好太多了。

第一次见她儿子是在一天傍晚，她儿子叫王哥，也许是外号吧，又也许是着，这谁又知道，这谁又在乎。王哥长得挺高的，身上穿着一件跟我爷爷类似的夹克，下面穿的是西服裤子，系了一条完全不搭的皮带。

王哥那天来找我们借盐，说他们家盐没了，奶奶，给了他两包，王哥说∶“不要这么多，一勺就够了。”

奶奶笑了，说∶“一勺盐那够，都拿去吧，明天早上做饭不要盐啊？”王哥也笑了，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得拿着两包盐回去了。

王哥跟她妈性格有点不一样，看得出，王哥喜欢跟人说话，王哥总是在我们家串们，有时一下午就在我们家，王哥经常会在饭点端着一个黄色的瓷碗来我们家，我们一看他来了，纷纷叫他吃饭，他憨憨地笑了∶“来夹点菜，，，”

给王哥腾出位置，当王哥从不坐，他只是站这，偶尔看着有点怯怯地夹点菜，我们总是叫他多夹点，他往往会说够了，够了。

王哥经常会在晚上出门，白天都在家里睡觉，夏天的时候，王哥会在门前的河里，直接用河水往身上浇着洗澡，他说这样才舒服。王哥说他以前很胖，后来得了一张病，就变瘦了，他说他变瘦前，把切成片的冬瓜当肥肉吃都能长胖。

除了我们家跟王哥家有过来往，我也就没见过什么人跟他们来往过，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

王哥没有工作，要么在家睡觉，要么上街闲逛，他网上会经常去喝酒，经常在夜里能听到他在门前呕吐的声音。

后来，很久没见王哥了，她家的们也关着，只是没有锁，门前插满了香，燃烧的香产生的烟慢悠悠地往上飘，总感觉在预示这什么。

后来果然出事了，那天傍晚，天空的夕阳还没有散去。

王哥家门前围了很多人，我走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放的是王哥的尸体，眼睛紧闭着，衣服都是湿的，头发也是湿乱的，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王哥的皮肤变得非常白。

王哥他妈呆坐在地上，警方向她确认面前躺的尸体是不是她儿子。她无力地点点头。老人没有哭，只是呆坐着，甚至没有表现出悲伤，也许老人早就知道她儿子总有一天会出事，只是时间还没定，直到见到他儿子的尸体躺在她面前，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从今往后，她可以再也不用烧香了。

当地负责人说对老人说∶“老太太，这么一具尸体，放在在路边，也不是个事啊，这条路每一天都是人来人往，你赶紧把他给处理掉吧。”

老人没有说话，后来，人散了，因为不过是死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而已，这城市，每天都得死人，围观了几分钟就够了。散了，散了。。。

我爬上我们家阳台，往王哥家望去，王哥还躺在地上，他妈还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也许在思考，他王哥死后，她该怎么过，也许在思考王哥该怎么处理。

第二天，王哥的尸体不见了，王哥家的门也锁住了，次日清晨听见有人在议论，说，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有人在看见老人把尸体吃力地仍回门前的河里。

后来，我们搬走了，连想道别的人都没有，老人从那天之后就再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