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妞五六岁时,她的爸爸就因病去世了。她妈妈捱不住贫困的生活就丢下二个孩子走了。田二妞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田二妞从小就能说会道,泼皮胆大,像个假小子。
出门打架,偷瓜摘枣,向来不吃亏。与姐姐田大妞性格截然相反。
风里滚,雨里爬,姐妹俩从流着鼻滴的小花猫几经冬夏,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风烛残年的爷爷奶奶等不到她们出嫁的那一天就先后去世。
田大妞嫁给了村干部的侄子,这也是他爷爷生前定下来的,尽管家境不是太富裕,男人也不帅,但是实踏实过日子的人家。对田二妞也好有个照应。
田二妞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还没等姐姐给她张罗婚事,她就跟着一个走村串巷的修鞋英俊小伙跑了。
田二妞成了修鞋人刘福生的老婆。
刘福生的父亲是个老鞋匠,刘福生的妈妈前些年去世,留下刘福生和三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日子虽然过的紧吧,但也说的过去。
田二妞说话大声大气,干活麻麻溜溜,人也长的俊俏,深得一家人的喜爱。
刘福生和老鞋匠总要偷偷摸摸出门挣个活钱,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里。但他们又哪敢明目张胆的挣钱,人们那时都靠工分吃饭哪!
田二妞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家人欢天喜地迎接这个眉清目秀的儿子。
日子过得飞快,儿子很快就能跟在叔叔姑姑的屁股后面跑了。
田二妞坐在暖暖的太阳下,看着儿子拿着小棍子赶的鸡飞鸭跳,别提多开心了。
农忙季,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知了一声声地渲染着燥热的气流。田二妞和丈夫,公公带着二叔子,小姑子一块下地抢收麦子,留下七岁的小叔子和三岁的儿子在院子里和一帮小孩子跑着玩。
等大人们从地里回来,才发现儿子找不到了!贪玩的小叔吓得不知所措。
家人邻居水塘,草丛,路口四处搜寻。依然一无所获。
田二妞急的嚎啕大哭。
从这天起,田二妞像癔症了一样,什么也不管,就要找儿子。
刘福生亦步趋步跟着她,生怕再有个什么差错意外。俩人风餐露宿以补鞋为生四处找儿子。
树叶青了又黄,他们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也相继来到了世上。
夫妇俩带着一对小儿女在外面一直边找儿子边讨生活,直到两个孩子该上学的年龄,田二妞才不得不回到村子,找大儿子的任务落在丈夫的肩上。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丈夫满头白发,一身病痛地回到了家。
大儿子的丢失一直是田二妞心中的痛,由丈夫在家招呼孩子们,田二妞毫不犹豫地出门了。
她从批发市场进了一批衣服,跑出去卖。村子里好多人都这样哩。
田二妞跑到了经济滞后的山村里,经济活跃的地方没人稀罕这些衣服,到山里倒还好卖些。
这天上午卖完货,田二妞背着包袱路过一户山里人家,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忍不住跑过去。柴门没有上锁,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脸上脏兮兮的坐在地上哭。
田二妞推开柴门进去,抱住了孩子,孩子也不认生,竟然不哭了。田二妞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抱起孩子就走。
“这样不善待孩子的人,凭什么要孩子跟着受罪。”
田二妞边走边想。自己也不能养这个孩子,无端端地抱个孩子回去肯定不行。
“不如把他送人。”
这个念头一出,田二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抱都抱了,总不能自己养着。
田二妞这些年走村串户,经过了不少事,也认识了不少人,她记得有一对留她住宿的三十多岁的不会生育的夫妇一直都想要个孩子。
田二妞根据记忆找到这户人家,这家人对她的印象很好。田二妞告诉她们:
孩子的爸爸妈妈出事不在了,孩子没人要,她看着可怜就养着,但家里人不同意,就找个好人家,给孩子一个活路。
这家人又惊又喜,一下子给田二妞塞了一千块钱表示感谢。
田二妞收下了钱,心中一阵狂喜,那时的一千元钱也不算小数目。
田二妞的胆子也壮了。以卖衣服的名义出门成了她的常态,卖小孩成了她的职业,她的心越来越硬,她也早忘了自己丢失的儿子。
老鞋匠因丢了大孙子伤心过度就去世了。田二妞的丈夫积劳成疾,忙完弟弟妹妹们的婚事,没捱几年就也去了。
田二妞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送走丈夫。又陆续操办了儿女的婚事。就继续自己的老本行。
儿子女儿对妈妈的行为已有所觉察,但又无法制止田二妞的疯狂。就各自出门打工去了。
田二妞跑野了,出门“做生意”成了她的常态。常常行踪不定杳无音信。儿女们都也习以为常。
田二妞儿子一家都住进了城市里,很少再回乡下的房子。
这年清明,儿子回家上坟。打开家门 ,感觉家里有股难闻的味道,进了里屋,惊骇地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应该是他的妈妈田二妞,似乎死了好长时间了。那眼睛,身上都被鼠类咬的不成样子……
儿子女儿安葬了田二妞。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理个遍,找到几张被老鼠咬的几成碎片的不管用存折,只好烧在田二妞的坟头。
田二妞死了,带着她的“财富”和无尽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