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欧洲杯决赛，英格兰和意大利打得难舍难分只能靠点球决胜负。一番折腾后英格兰不负众望输掉点球已经是半夜12点多的事情。窗外传来意大利球迷鸣笛的声音，更有甚者还放了一炮烟火。利维不看球，还在写同人文，埃尔文走进书房在利维脸上捏了一把，“赶快洗漱睡觉，明天我6点半就要起床。”哦。利维不情愿地合上电脑。现在靠埃尔文挣钱养家，理所应当以他的作息为主。利维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看时间已晚，今天就不做射频护肤了。其实那个射频仪买来就没用过几次，懒得用的理由比下单时一定用的理由还多。于是利维胡乱抹了些睡眠面膜。“你脸上怎么全是油？”利维爬上床的时候埃尔文问。利维白了他一眼，“sleeping mask”说完套上了眼罩。
一晚都睡得不踏实，不知道哪只猫压着利维的腿让他没法翻身，踢都踢不动。埃尔文闹钟响的时候利维半梦半醒，很快便又睡去，印象中埃尔文留下一个薄荷牙膏味的吻，和一句别忘了今天的事，就去上班了。过了一小时十分钟，利维手机上的闹钟也响了。利维身子好像长进床里动不了了，还隐隐有点偏头痛。于是利维决定继续在床上躺尸。直到客厅里的猫都听不下去了，开始挠抓卧室门。埃尔文走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利维睡觉，把两只猫都赶去了客厅。闹钟响跟猫抓门的大合奏十分热闹，利维出于求生本能身体开始动起来，先按掉了闹钟，再挣扎爬到床沿靠门的一侧，伸手去够门把手，用尽所有力气按下，又瘫倒在床上。一只7公斤的布偶钻进来矫健地跳上床，不，是直接跳到了利维肚子上。你他妈！利维吃痛睁开眼，跟一双埃尔文一样湛蓝的圆眼直直对上。喵。布偶嚣张又矫情地叫了一声。滚。利维没好气地起身把猫撸开，觉醒了一半，再鬼一样飘进浴室打开花洒，籍以冲走他的另一半睡意。肩膀酸脖子疼，利维伸手去揉，却因为沐浴露太滑硬生生把自己肩膀抓出三道血痕，跟做男男之事时抓在埃尔文肩膀上的一样，还挺疼，利维心想。在浴室耗了一阵，利维冒着热气搭着毛巾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从冰箱拿出overnight oat，同时烧了一壶水泡earl grey。吹头发的时候利维点了下手机屏，干，已经8:40。利维今天要做的事就是9点把埃尔文的GLC送去4S店做定期检查。利维本想抱怨埃尔文为什么要选9点这么早的时间，但是自己闲人一个自然没有立场，总不能说，耽误我睡觉吧。毕竟埃尔文是6点半就要起床工作的人。于是利维一边往嘴里塞燕麦一边收背包，大脑在交感神经刺激下飞速旋转，文件夹车钥匙驾照信用卡。猫吃了吗？埃尔文应该喂了。好像听见猫上厕所了，算了也没时间铲了。睡裤还挂在浴室，overnight oat只吃了一半就被塞回冰箱，earl grey也就喝了两口。我现在出门。兵荒马乱的利维发信息给埃尔文。早饭都没吃完。利维补充一句抱怨。那就吃完再去。利维在地下停车场开车门的时候收到埃尔文回复。too late。利维敲完这几个字，发动了车。
不算早高峰（苏黎世的早高峰在7-8点），路上小堵了一会儿，利维9:10到了4S店门口。等左转弯灯的时候看到对面街角喝咖啡的男人在打量自己。嘁，没见过Asian么。利维没好气地想。左转往里走第一个路口右拐是4S店的停车场，利维走到第二个路口才反应过来。干。于是利维倒车，在后视镜好像瞄到那个喝咖啡的男人的笑。利维踩了脚油门，把男人甩出视野。停车场有点满，利维远远看到右手边第二排有两个并排空着的车位，再往尽头有一个夹在两辆车中间的车位。要是放平时，利维就会往前去停那个被夹着的位子，他突然想起埃尔文对他的调侃，每次有很多车位选择的时候，你总是要停最难的那个。此话不假，利维不是喜欢挑战也不是炫技，他就是强迫症，被迫做出唯一选择的时候大脑比较轻松，比如有两个连着的车位你还得考虑停左边还是停右边。那今天就听埃尔文的，利维这么想着往右一盘子打满，一脚油门。高潮来了。只听哐当一声，利维有1秒的失重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熄火关引擎，下车一看，WTF！利维墨镜推到头顶，当场爆了粗口。利维开出来的地方是一个50厘米高的坎，此时车的两个前轮悬在空中，底盘贴在路基上，整个车卡住了。这时从左边跑来一个身形健壮留着络腮胡的小哥，手上拿着咖啡和可颂，穿着4S店的工作服。利维顺着他跑来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一群穿着同样工装的小哥哥们正坐在旁边吃早饭，用自己听不懂的瑞士德语高声喧哗，明显this funny accident made their day。利维赶紧把头上的墨镜一巴掌拍下来架在鼻梁上，无地自容。他觉得这可能是这群哥们儿工作生涯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看到客人的入场方式。还好自己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有一说一，利维是真没看到地上的落差，他以为第一排车位（不是给客人停的因为没有写Kunden）和第二排车位就在一个平面上。要是他跟随自己的习惯去停尽头那个被两辆车夹着的车位就不会发生这个事。都怪埃尔文。利维惯性甩锅。但车是埃尔文的，利维甩到一半又没了底气。过来的小哥很热情，看了看车轮和底盘，叽里呱啦给利维说了几句，利维用他捉襟见肘的德语听懂了nicht kapput（没坏），然后用英语解释，我是来做检查的，停这儿行吗？小哥听不懂英文，可能以为利维想让他帮忙把车弄出来，扬了扬手上的早饭。Ok Danke。利维挥手表示自己会take care。回车上拿起手机给埃尔文打视频电话。埃尔文接起来。“怎么了？”埃尔文的脸以一个从下往上的角度出现在利维手机屏幕上，明显他把手机靠在台式电脑下面的支架上，一边说话一边敲键盘。虽然是死亡角度，还是帅得无以复加。“I had an accident.”利维说。“嗯？”埃尔文把手机拿起来。“我又在停车场给撞了。”对，是又。利维的驾龄不到4个月，虽然艺矮但是人胆大，他独自一人开过两小时高速和一小时山路，跟着埃尔文开过森林和田野，也开过下雪的路。这个胆子是埃尔文宠出来的，车是埃尔文逼利维去学的，埃尔文说不想一直做司机，利维不想学手动，埃尔文就把车换成自动，颜色还是利维喜欢的黑色。利维驾照还没拿到车尾还贴着L的时候，就已经在埃尔文的鼓励下开过高速、山路、森林，有些时候还是夜晚。埃尔文无条件信任着利维，利维也无条件相信埃尔文的判断。虽然时不时用150的速度在高速上超车（瑞士高速限速120），利维在路上从没出过问题，在城市里也守规矩没吃过罚单。但停车场就充满了幺蛾子。从超市地下停车位倒出来撞上后面柱子还是上个月的事，利维再也没去过那家超市。埃尔文听到是停车场，放心了。利维把视频摄像头换成后置，绕了车一圈。“车只能放这儿了，我现在去找经理。”利维嘴上波澜不惊，心里慌得一匹，连道歉都忘记了。“车窗别忘了关。”埃尔文回这么一句，利维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关窗了。阳光很大，手机上看不清埃尔文的表情。“我马上有个call，晚点再打给你。”埃尔文在视频那头说。“好的。”于是双方都挂了电话。
利维把车钥匙递给经理的时候，经理用他磕磕绊绊的英文说过3个小时来拿。不过我遇到点问题，车卡在台阶上。利维补充道。经理抱歉地说自己英文不太好听不懂。利维便用手比划你跟我来看看。于是经理跟着利维去了停车场。Oh……经理弯下腰查看。利维觉得这可能也是经理职业生涯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遇到这么二的客人。经理大概比划了下之后会让人把车吊出来，有什么再给利维打电话。Should be my husband’s number。利维说。Anyways，这里留的电话应该只有埃尔文的，语言方面，还是埃尔文直接沟通比较方便。利维说好的就电话联系吧，向经理道完谢，转身离开了。要3个小时，埃尔文的意思是让利维去附近的商场打发时间。一开始利维觉得跑这个腿，还要在外面晃3个小时（虽然逛街的话完全不在话下），刷埃尔文的卡理所应当，但此时撞了埃尔文的车，有点心虚了。I’m so stupid。利维发信息给埃尔文。怎么了？埃尔文回复。这件事，我可太蠢了。利维写道。经理怎么说？埃尔文回。他说检查后会打给你。埃尔文：好的，还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吗。利维：倒没有……为什么我总在停车场掉链子？埃尔文：poor GLC。利维发了一个[我错了]的表情。埃尔文：你没事就好。利维自责的后劲很大，走到商场也不愿进去，去旁边的公园转了三圈。利维对犯蠢的容忍度跟洁癖一样为零，不管这个蠢是来自他人还是自己，当然埃尔文除外。比如今天这件事，错误犯在自己身上也就算了，还牵扯到埃尔文，简直错上加错。要是自己的车，他肯定拍个照发给法兰自嘲了。法兰是他无话不说的好兄弟。此时利维完全没心情跟法兰分享这事，不如说，这种本质上的愚蠢还是自己消化比较好，利维早已在心里扇了自己20巴掌。在公园转到第5圈，利维一看手机，才9:30，不是个办法，于是转身进了商场。周一早上10点不到，商场竟然这么多人。利维想起还在香港中环IFC工作的时候，跟同事下楼买咖啡，看到商场里闲逛的人就很不解，怎么这么多人不用上班？看来哪里都一样。何况自己现在就是他们其中一员。这些人里面，有20几岁的年轻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全职妈妈，也有50来岁的秃头男人，有亚洲人，中东人，欧洲人。利维自然没心情给自己买东西，想想埃尔文需要什么，去了顶楼的运动专柜，买了两条自行车裤，最近俩人经常骑车，埃尔文瘦了，以前的裤子都松了。看到Salomon在打折，买了个20L的滑雪背包，是埃尔文喜欢的淡蓝色，利维觉得埃尔文不应该总背一个35L的包去滑雪，虽然衬他188的身材，实在太累赘，背包只为了放水而已，又不是要放冰斧。利维自觉刷了自己的卡。再去Globus的超市买了两瓶柚子醋，利维挺喜欢Globus的超市，布局装潢跟香港的citysuper很像，有意思的是，以前埃尔文去citysuper是为了买道地的西方食材，现在利维去Globus是为了买道地的亚洲食材。最后利维找了个咖啡店坐下来，在手机的pages继续写未完成的同人文。
中午12点多，埃尔文打来视频，说经理打给他了，车没事，现在可以去拿。埃尔文就跟没事人一样，利维松了口气，感谢自己的狗屎运。我先去吃饭了。埃尔文说，你也记得吃饭，别随便糊弄。好的。利维挂了电话回去取车。到了4S店，经理不在位，是另一个年轻帅气的小哥接应的，英语明显比较好。The mechanic said everything’s fine, no damage. 小哥把车钥匙递给利维。Fortunately。利维按着心脏回了这么一句，虽然动作有点娘，但他的忏悔是真心的，再也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
后话
利维为了弥补过失（虽然埃尔文不觉得有什么）尽显乖巧，回家做了一番扫除，猫儿也打点好，主动问埃尔文晚上想吃什么（利维也有懒得做饭的时候就叫埃尔文自己吃沙拉美名其曰为了健康），备了一桌好菜等着埃尔文回家。席间利维又把停车场发生的事给埃尔文复述一遍，这大概是利维此生为数不多的（丢脸版）高光时刻。埃尔文笑着说还好从车上走下来的不是我。“你没有给其他人说吧？”利维问。“没有，”埃尔文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吞下去，“只有米克。”埃尔文并不在意对面顿起的杀意，继续夹菜。“那他说了什么？”利维声音沉了八度。“他说这就是他不让纳拿巴开车的原因。”利维抬脚想去踹埃尔文小腿，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踝。“要不给你买一个G-Class，下次就不会卡住了。”埃尔文一本正经地说。“嘁。”利维觉得好气又好笑，“那你赶紧祈祷bitcoin涨起来吧。”说罢想把脚撤回来，埃尔文抓得更紧了，“快去洗澡。”埃尔文命令道，“你得补偿我。”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