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秋天,我醒后坐在床上,打着哈欠套上外套。
厨房是母亲做饭发出的响声,父亲从火炉旁拿着烤得暖和的袜子匆匆走到床边,扔向我。
床边的小箱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那是父亲逝去的年华;箱子上斜放着一个旧书包,那是我即将开始的青春。
在吃早饭,外面响起了稚嫩的说话声,那是同村的小孩,我的玩伴。我匆匆扒拉两口面,顺手从父亲那儿接过一张皱巴巴的钞票,面值为一块,那就是我的午餐。
从家到学校要下一个陡坡,淌过一条混着泥沙和矿物的小河沟,几乎看不到活物,只在浅洼处有三三两两的蝌蚪游来游去。
石墩往上约摸百余米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泉眼,里面经常有几只小虾乱窜。
几尾小虾,透明得几乎看不到,有的肥,有的瘦,时间久了,肥的俞发肥,瘦的也愈来愈瘦。
泉眼斜对面也有一个泉眼,里面也有虾。倘若不是隔了一条浑浊的河沟,它们兴许是可以交流的,也不至于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
过了河沟,路便好走了。
路上时常会有汽车留下的螺丝帽,那也是我童年的玩物之一,玩腻了还可以换钱。
沿着宽敞的大路往学校那头走几分钟,要经过一个小小的店,那里有我们最爱吃的蛋卷和辣条。
蛋卷是白白的,下面用大约是面粉做的脆皮筒卷成锥形兜住,很大一个,没有牛奶糖那么甜,但的确可口。
因为是冷食,所以一般只在夏天和秋天有卖。从冰柜里拎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心中的燥热顿时散去了大半。
同时期还有另外一种冷食,是冰块做的,加点糖精,染上色,加工成圆润的螺旋状,把这样的几个装到一个外面是花花绿绿的卡通人物的小袋子里,要卖五毛钱。
再接着往前走,就到了学校,不是很宽。
国旗台的位置高出水泥板约20公分,绿化做得很一般,除了茅厕旁的几棵称得上树的植物就只有被水泥板分割开来的草坪了,那里面有蟋蟀,有蚂蚁,还能看到蝗虫,那是猫爱吃的东西。
教学楼有两层,一共六个年级,一个年级一班,除去六个教室,二楼走廊左边有一个小的办公室,再过去就是学校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书是可以外借的,但是不能带回家。中午不睡午觉时,我喜欢趴在座位上靠那些书消磨时间。
楼下是校长家开的小店,卖零食和诸如橡皮檫、铅笔、圆珠笔等学习工具,偶尔有一些小玩具。
旁边是学校的体育室,里面放一些羽毛球,瘪了的篮球和乒乓球。
我在那个小小的学校里上了四年学。
“铛铛铛……”,下课铃过后,一天的学习就这样过去了。我们三两成群走出校门,一路有说有笑,淌过河沟,爬上山坡,就到家了。
后记:
毕业多年后,我偶然和我父亲路过那儿,透着大门的栅栏一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破旧的小楼,墙体的瓷砖零落地掉落在地板上,摔得七零八碎,水泥地板的缝隙里长出了杂草。
嗟乎,我的小学也如童年一般,湮灭于岁月长河中,成了一场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