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普遍撒网
这几天，张冥皓一边做着调研课题，一边回味着黑莺所说的话。
张冥皓向干货涛上交了课题报告，这个课题，花费了两周的工夫，终于过了。
黑莺的话语时常浮现在张冥皓的脑海里。每当他仰望蓝天的时候，白云仿佛就是那恋爱工坊的黑莺，在对他说，你与杨爽之间的关键，在于你本人对杨爽的吸引力，而无关乎献多少殷勤。
但是怎样才会有吸引力呢？他唯一能想到的提升吸引力的方式，还是献殷勤，以让杨爽觉得他人品不错，是个好人。
……然后，荣获好人卡。
是否有其它办法？打扮打扮？
他立即去理发店做了个简单的造型，感觉清爽多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打扮一下也并没有多大胜算，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张冥皓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就算再次约见杨爽，继续下去，结果也是成为备胎。
他时而思索着为他与杨爽之间的发展破局，时而玩弄三角仪。
三角仪成了他目前最喜欢的玩具，用来测试周围的人。
他扫描过不认识的女生，结果是整齐的“1-1-1”，有长得漂亮的是“2-1-1”，甚至“3-1-1”。
而扫描认识的女生，结果就不整齐了，比如“3-3-1”、“2-2-3”，如此这般，看上他的，他都没看上。
三角仪实在是神器。
张冥皓后来又有了新鲜玩法——用来扫描男生。结果都是“1-X-1”，中间那一位是个叉。张冥皓知道，这是因为男生少个金字塔。
但是，他班上有个男生是“1-X-3”。这个不一样的结果引起了张冥皓的注意。“基佬！”
又是一个早晨，张冥皓醒来，想起这天没有课。但他仍然起得很早，这样就可以用三角仪来偷窥这个世界。
学姐郑亚玲打来了电话：“今天来我们教室吧。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忙的。”
张冥皓前些日子答应过郑亚玲，她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去帮忙。
到场的人真不少，郑亚玲一共请来了五六个学弟学妹。张冥皓一个都不认识。
交待好之后，郑亚玲就去忙其它事情去了。
学姐的差事有点枯燥。张冥皓负责的是笔记本电脑上的电子表格。
有个女生拍了拍张冥皓的肩膀，说：“喂，还记得我吗？”
张冥皓回头一看，他对这个女生有印象。在一次苹果校园展销会上碰见过，但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张冥皓笑笑：“我们见过吧。”
那女生又俏皮地说：“我可认识你，你叫张冥皓。”
“请问你尊姓大名？”张冥皓问。
“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女生抱怨道，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字——谢薇。
“哦——”张冥皓这才想起来，在展销会上，她介绍过自己。
“帮我个忙，好吗？”谢薇说，“先加我好友，我传个表格给你，你帮我弄一下。”
郑亚玲来了一趟，了解大家的进度。他们口头简单汇报了一下。
谢薇跟张冥皓加了好友，发了个表格文件给他，又拿来一张学姐的打印档表格：“你知道怎么调字体吗？这上面跟这上面不一样。还有，间距也不一样。”
“这不是一样的吗？”张冥皓看了看，说道。
“你仔细看看，有一点点不一样，你看看这数字的字体。”谢薇说。
“这一点点的差距，影响吗？”张冥皓反问道。
“这可是标准的格式。帮我弄弄好吗？”谢薇说。
张冥皓并不擅长调节这细微的差别，他对数字字体一窍不通，也从没有学过调整这么细微的东西。弄了一会儿，两份表格更接近了些，还是有差距。
郑亚玲又忙其它事情去了。
“还凑合。”张冥皓说着，把文件给了谢薇，又做他自己的那份去了。他得抓紧时间，因为工作量有点大。他们一直忙到了黄昏。
“大家辛苦了！”郑亚玲又来了一趟，了解了大家的进度，并告诉他们：“明天请大家吃烤鱼！”
大家一阵欢呼。
张冥皓是心甘情愿帮郑亚玲的，因为郑亚玲对学弟学妹们都很好，给了不少帮助，包括张冥皓。
郑亚玲又说：“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一会儿去叫外卖吧，如果忙到七点半还没有弄完，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解决。走之前记得关电脑、门窗和灯。我的东西，收到我的柜子里就可以了。记住，我的学号是三十二。”
吃烤鱼那天，张冥皓和郑亚玲走在最前面带路。
张冥皓对郑亚玲说：“学姐，昨天有张表格，有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郑亚玲问。
“谢薇有一张表格，给我调了半天都调不好，”张冥皓说，“当时你不是也在吗？”
郑亚玲的脸上写满了无语。她凑近张冥皓，小声说：“那表格有个屁问题。那丫头是在故意跟你搭讪呢。”
张冥皓想想，觉得很在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干货涛讲课的画面：
“……被访者嘴上所说的，不一定就是心里所想的。甚至，被访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作为调查统计者，需要多角度启发访问者，挖掘出他的真实想法，也是帮他发现自己……”
张冥皓这才明白，干货涛所讲的不仅仅是调研的要点而已。假如有女生喜欢他，他可不能期望所有女生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要不是郑亚玲提醒，张冥皓根本意识不到有女生在追他。
张冥皓曾错过无数机会。他那习惯性的交往模式，正好巧妙地把他所喜欢的女生都过滤掉。为喜欢而羞涩，为羞涩而犹豫。一瞬间的犹豫之后，脸皮又不足以厚得再次重新示好。
经郑亚玲一提醒，张冥皓顿时觉得，自己终于不是处于情场食物链的最底层了，也是有人喜欢自己的，而且这个女孩长得还可以。
郑亚玲对张冥皓说：“敢不敢跟我打赌？你现在去追谢薇，保证有戏。——你觉得她怎样？”
张冥皓想起了杨爽，也想起了无数电视剧中的专一男人。他并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专一，只是害怕——他自认为本来就缺少魅力，如果再不争取一个“专一”的标签，恐怕就万劫不复了。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张冥皓说，“我正在追一个高中生。前几天还约会来着。难道现在又去追谢薇吗？我可不是那种人。”
郑亚玲问：“你已经有目标了？你跟那高中生怎样了？”
张冥皓苦笑道：“认识大概有一个星期了。但是我感觉，她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而已。”张冥皓此时是在报告三角仪的检测结果。
“我觉得你有病。”郑亚玲小声而严肃地说，“有人喜欢你，你把人家拒之千里。而不喜欢你的，你偏缠着人家——哦，原来你是这种人。”
张冥皓感觉像被学姐打了耳光一样，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不是，”他反驳道，“我喜欢的是那个女生，又马上回头来追谢薇，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渣男。”
“你这就渣男了？”郑亚玲说，“你这胆小得，远远比不上渣男。你就算又来追谢薇，又伤害谁了？你根本不会站在对方——也就是女生的角度来考虑，你只想拥有一个‘好男人’的自我形象。你给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谢薇？”
张冥皓木然地摇摇头。
“唉，”郑亚玲说，“你早说嘛。如果不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冥皓终于把学姐应付过去了。
“我记得我参加过一个关于大学生谈恋爱的讲座，”张冥皓对郑亚玲说，“纠正了大学生对爱情常见的错误观念。有个现象是，校园里流行‘普遍撒网、重点培养’，那老师是把这个观念作为反例的。”
郑亚玲点点头：“一提到‘普遍撒网、重点培养’，很多人就会嗤之以鼻。但是也请你动动脑子。你如何确定，权威的就是适合你的？如果你有另外的想法，那倒也罢；但是，你老早就说过，你想找个女朋友了吧？如果不普遍撒网，接触各种各样的女生，遇见一个就死磕到底。真的会那么巧，她刚好就是与你最适合的女生吗？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普遍撒网的人呢？”郑亚玲捂住嘴，“不好意思，语气稍微重了点，不要介意，我不是要指责你。”
“学姐！学姐！”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在喊郑亚玲。
郑亚玲这才反应过来。张冥皓也才注意到有人在喊学姐。
“哎，”那男生费力地喊道，“你们在聊啥呢？这么认真。学姐，刚才我叫了你那么久，你居然没听到！”
“对不起，叫我什么事？”郑亚玲道歉。
“刚才我跟他们说……”那男生才说半句，后面那几个同学就笑了。“别笑，严肃点儿。”那男生拍着手，假装严肃的样子，“学姐，刚才你没听到。我跟他们说，今天大家作证，我不把谢薇追到手，我誓不罢休！”
“好！”众人拍手起哄。
张冥皓的双手自动拍了起来，跟着起哄。可是，他心里却突然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