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我拂过衣服上正缓缓晕开的潮湿,有些凉。
雨声潺潺,像初学吉他时因压不住琴弦而拨出的颤音,慢慢荡远开来,不知惊起多少空中的尘埃。
心中本已落灰的画面又被这雨清扫,封住的过往渐渐清晰。
还记得当初也是一场雨。
***
初中报了英语补习班,放学时正好下雨,我没带伞。
收拾东西收得慢,再抬头发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一个男生。我们俩天天在课上抬杠,课后互掐,倒还算熟悉。
我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开玩笑道:“有伞吗?送我回家。”
他抬头看我,眼里盛满笑意,“求我。”
事后,他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揉着手臂上的巴掌印,喃喃低语:“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有那么疼吗?你不早习惯了?”
他摇头叹道:“唉暴力女,我看以后谁会喜欢你。”
我笑着举起拳头,“再说一遍?”
“我说……”
“说什么?有本事大声点。”拳头又继续向上凑近他的脸威胁道。
“我说,我喜欢你。”
我的手一僵。
他也不再看我,转而直直盯着前方的路,“够大声了没?”
斜斜的雨飘进来,带来初春香草的气息。雨滴汇聚又从伞尖滑落,在他的左肩滴答滴答,模仿着心脏跳跃的节奏与韵律。
***
春雨飘飘荡荡最多不过三月,我和他走走停停,最多不过三年。
时间线隔得很长的聊天页面,删删减减最后又一个个字删除的对话框,我终于不敢再将“明天出去玩吗”的邀约发送,反正结果总逃不了拒绝。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我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张爱玲耳边的雨就这么越过几十年后又来到我的眼前,我从书架取出«小团圆»,在有这句话的纸张上打了一个褶,而后从头细细看起。
我和他之间因为春雨开始,因为春雨结束,还算落得个圆满。
分手那天见了面,雨不期而至,天气预报上的太阳将我戏弄一番。这次我们都没带伞。
你说:“下雨了,等等再走吧。”
突然不希望雨停。
没有冲出去飞奔淋雨的狗血桥段,我起身又点了一杯热的珍珠奶茶。
吸管在杯中搅动,黑色珍珠转了一圈圈,我坐在窗边,看雾气盈满玻璃,忍住没写上心里的名字。听着门口的吉他手拨弄柔情的和弦,与这滴答滴答的雨声唱和,像在湖中投入一枚石子,“咚”的一声闷响,引起面上的涟漪澜澜。
喝完时路上的行人也恰好收了伞。乐声不停,不知吉他手积攒了多少故事,是否今日都将诉诸于指尖。
“走了。”
“嗯。”
还是没能忍住,你走后我画了颗心,但很快又被雾气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