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两年的思想斗争后,我终于决定去拔牙。
这颗牙名叫阻生智齿,名字听着就别扭,什么叫阻生,很简单,就是长不出来,在我这里长了几年呢,掐指一算,自从发现它的存在,已经八个年头了,今天就来讲讲我和它的八年抗战岁月。
八年前,在做另外一颗牙齿治疗的时候,拍牙片时发现了这颗埋藏了许久却不露声色的牙,它静静地横躺在深处,与牙无争。记得当时美女牙医露出一口洁白整齐透亮的牙,笑着对我说:"别担心,也许它一直会呆在里面不出来呢!"我忐忑的笑了笑,就忘了。可它没有忘记我,在我怀上二宝的时候,它开始生长了,因为有上面一颗牙的阻挡,它变得很生气,随之疯狂,竟然从阻挡它的牙的侧面破床而出,我的痛苦从此开始,从隐隐作痛到疼痛难忍,这是一个无比艰难、需要考验的过程。“牙痛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民间总是有最贴切的话能描述你那一刹那的心情,在忍无可忍之后,我终于小心翼翼的抱着肚子大腹便便地走进了牙科诊疗室,大夫检查了一番,惊讶地说:“这颗牙真是太顽强了,这就叫绝处逢生啊,像小草从石缝中长出一样,竟然冒了一个尖,厉害!"晕,还有功夫用比喻句,这牙医也够文艺的,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说:“那该怎么办?”这位还算温柔的男大夫收起了前一分钟还惊讶兴奋的脸,无奈地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拔掉它,但现在没办法,坚持就是胜利,等生完孩子再说吧!”oh my god,生完孩子?怀胎十月,哺乳十月…貌似遥遥无期!但为了孩子,牙痛有什么忍不了的,我安慰鼓励自己,在孩子面前,女人永远都很强大。
两年后,我又来到了牙科诊疗室。这两年,我又经历了数次牙疼,在不能喝药的情况下,我一次又一次和这颗智齿做斗争,最终都是我战胜了这颗智慧的牙齿,我相信,但凡经历过牙痛折磨的人,都会佩服我的坚强,哈哈,偷笑一下!
可今天,我怎么也笑不出来,虽然我提早预约了牙医,做足了功课,但腿还是不住的发抖,耳边还想起昨天同事劝阻的话:“智齿拔不好要死人的!”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在度娘中查到拔智齿的各种危险,还有一篇关于美国音乐天才因拔智齿送命的专题报道。
此时,依旧是二年前的男大夫,依旧用很温和的语言对我说:“小手术,不用害怕,就是开一小刀,缝几针!”话未说完,他的副手就端来了几个盘子,天,手术刀、钳子、剪刀…还有锤子,看着这十几种手术器械,我有点窒息。问题是,什么时候我周围站满了实习生,都在看我嘴巴里长了半截的牙齿,原来他们把我这次手术作为了阻生横位智齿手术的示范课!多好的学习机会,我看到了无数个反光的眼镜和放大的眼睛,黄色的聚光灯刺向了我。"准备好了吗? 我们开始了!"张嘴,上麻药,忍耐,瞬间感觉针间戳到了下巴底,没完,又补了一针,我的嘴唇开始麻木,我已经没功夫看他们了,此时的我是只可怜的大猩猩,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只是痛苦的第一步。在确定我半边脸全部麻木的时候,大夫拿起了刀片,我仿佛听到了牙龈被切开的声音,还有大夫向学生们讲解的声音,还有钳子拉扯牙齿的声音,但是这颗牙坚固如山。"上锤子,敲牙,"大夫的一嗓子,响彻牙科,让我想起了过年农村杀猪的场面。咚咚,锤子敲向了我的牙齿,我感到了脸部肌肉的颤抖,不行,用力,再来,咚咚,我感到了半个头部的震动,不行,角度不对,用力再来,啊,我终于忍不住,竟然用手去抓敲我的人,按住,大夫大声叫道,此刻我终能体会到被宰割的猪会是怎样的感觉,绝望,痛苦,无助,说实话,虽没有生孩子痛苦,但需要更多的忍耐,女人分娩的疼痛据说是九级疼痛,但那是有希望的,因为你在迎接一个新的生命,有小天使在给你招手,你有无穷的力量和勇气去面对,可现在呢,如此残忍,锤子一次次砸向我,像在凿一座坚韧无比的山,响声震耳欲聋,没有尽头,不知又经历了几轮剧烈敲打,我感觉到了牙碎裂的声音。
拔牙真是体力活,敲牙的大夫直呼手酸,可拔牙的大夫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卯足了劲开始拽我的牙齿,几番轮回后,直觉地动山摇,连根拔起,此过程又是一番心惊动魄。接下来,缝针,咬合,我已经感觉脑袋不是自己的了,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牙,有牙的地方就有痛,但这颗牙离我而去,疼痛并没有就此离去。当麻药渐渐消去,无比的新一轮疼痛又驶向了我,脖子肿,嗓子痛,吃不下,睡不着,该有的反应我都占据,在因疼痛而辗转反侧的夜晚,我终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失去了一个牙,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哪怕它是一个多余的东西。
也许,正因为太痛,你放手了;你放手了,却发现更痛。
或许只有时间能够治愈这放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