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喆喆,想要去河边走走,但是没有,因为想到了九点钟要开播,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别人上班,我上播。但是,又不想立即回家,立即回家,就进入到了惯常模式里,劳动,劳动,被一个一个事情牵着,喝药,洗头发,化妆,收拾房间,开播,做中午饭,累瘫,下午,又是做家务,或者短暂地休息一下,看看书。
看来,打破惯性,才能看见心性。
于是,我沿着宁波道往前走,想要去小花园散步,结果,在驿站那个门口,有个人迎面走来,为了避让,不想跟这个人离得太近,我就拐进了院子里,却没有直接走回家,而是到靠墙的空地停留。在这里,我录过第一条短视频。在这里,我跟喆喆踢球,玩耍。在这里,我跟爸爸视频,在傍晚的时候,在下午的时候,跟他讲我在天津的故事。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听不到他叫“大姑娘”。
昨晚,我梦到了爸爸,他身体虚弱,站都站不稳,我扶着他,让他坐下,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是亲戚,一起聚餐。这样的热闹,我也是期待过的。小时候经常有,聚到奶奶家,男人一个桌,女人带着孩子一桌,孩子们长大了,就单独一桌。那时候可真热闹。也有一种相互陪伴,同在的感觉。那是一场梦吗,是假象吗?
粲然说,我们都没有跟过去的自己,过去的场景说再见,就奔赴下一个阶段了。
是呀,怎么就忽然从住了十年的老房子搬出去了呢,换了一个新家。那个小破屋,生活了那么久,就不要了吗?妈妈说,在那个家里,没有她的位置,只有痛苦,争吵。就像我们在互助南里的房子,生活了一年,我也恨不得早点搬走,不在那里生活了。
互助南里 的那个房子很小,只有一张床。我睡在地上,不想跟孩子和老王挤在床上,被老王取笑,嘲讽,说我事儿多,他一说我事儿多的时候,还要补充一句,随根儿,意思跟我妈一样。没错,我们家人就是事儿多,我们很重视自己的需要,我们很重视自己,很爱自己,很懂得满足自己。
或许,跟老屋分离,对我也是有影响的,我小时候是理解不了为什么要搬走,为什么要跟爷爷奶奶分开。而且,搬走之后,就有了妹妹,对于妹妹,我也是很懵的,怎么就多出来一个妹妹,我要照顾,我要陪伴,她还撕我的书,打扰我。
对于老屋,我想要说谢谢,感恩,虽然在那里我体验过害怕,恐惧,看着大人们打架,争吵,大喊大叫,也体验到了爱,妈妈的爱,爷爷奶奶的陪伴,在奶奶家炕上听爷爷讲故事,跟妹妹们一起玩耍,谢谢,谢谢。
我妈在老屋也是很用心在生活,很努力在生活,给我们做饭,我们用竹帘当餐桌,我们在大棚里玩耍,我们挖菜窖储存冬天吃的白菜,萝卜,我们在那里认真投入地活着。谢谢爸爸,谢谢妈妈。谢谢你们年轻时那么美好,那么努力。
心里涌现出小时候的场景,画面,或许,跟过去,也是要好好说再见的,或者,可以说感恩,说你好,都可以,根据心灵的需要。
可能是昨天听到了伙伴讲述她分离的故事,我内在关于分离的记忆也被触发了。每次看到老屋破败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人去屋踏,三十多年前的画面还在,大黑狗在叫,家里的那个大黑狗虽然拴着,也让我害怕,我坐在大棚的架子上的麻绳上,听妈妈指导我背诵雷锋的故事。校园里,我演讲的声音,通过村部的大喇叭传进了家里,被妈妈和姑姑听到,她们都说我讲得很好。荒凉一梦。过去,就是散去。纵有万般不舍,还是抓不住从前。
虽然不能让时间定格,时间又仿佛真的定格,每一个片刻,就在那里,完成,不变。
当我想念过去,是可以回到过去的,把过去的美好认回来,收进我的心里,或者说,是从心里的秘密宝盒里取出来,跟过去的美好,打个招呼。
过去并没有真的不见,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到家后,我坐下来静心。回想起自己这些天,太匆忙,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关怀自己。被目标拽着,我要播够100场,我要录100条视频,但是,这些目标让我卡住了,我什么都输出不了,我觉得我在直播讲的内容,重复,拖沓,我在评判自己,指责自己。
想到喆喆说我安装魔方太笨,听到这个“笨”,我好难过,当时我都没有体会这个难过,只是心烦,不喜欢听,我要纠正他,让他承认他这么说不恰当,不该这么说自己的妈妈,要欣赏妈妈,要爱妈妈。虽然最后我好像是成功了,他承认了自己说的不是事实,是观点,但是,我也并没有快乐起来,我还是很沉重。
这一次,我联结上了这份难过,在我心里,也有这个声音,我觉得自己好笨,好笨,好没用,好无能,为什么直播讲话很不吸引人,为什么拿不到成果,不能变现,挣更多的钱,这样,就可以给妈妈买围巾,就可以给妈妈买手机,就可以给喆喆买羽绒服,不必被嘲笑,被威胁。
我太心切了,拿不到结果,就着急,就催迫自己,就看不起自己。
我愿意爱自己,我愿意用另一种眼光看自己,我愿意肯定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天赋,自己的努力。
我愿意爱自己,我允许自己有自己的节奏,我允许自己探索,尝试,练习。
我愿意无条件爱自己,我愿意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