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学毕业后工作大概也就一年多的时间,爷爷和姑妈一直都住在凤凰西街。很多少年时的记忆有些碎片也都是很清晰的刻在脑海里。比如还是婴儿的妹妹被母亲抱着坐在床头换土尿布的场景,我还记得阳光下晒着尿布里的沙土,晒的滚烫。说出来母亲总是不太相信,她认为我不可能记得住。
每年总是会有一小段时间奶奶或者父亲会带我来南京,凤凰西街之前我应该也是在爷爷家住过,但是对于房子什么的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我记得姑妈带我在朝天宫红色的宫墙前玩耍,记得丰富路原来一家医院门口等待过,那时候奶奶喉咙长着瘤。像个鸡蛋一样大,手术后没两年又复发。现在我想,可能那就是甲状腺的问题。
刚拿到凤凰西街的房子钥匙,姑妈带着我去那边打扫卫生,水泥地上用抹布抹了一遍又一遍。是爷爷单位分的公房,沿着凤凰西街往南一路下坡分布。
我清晰记得当时那一片还处在郊区的边缘,一排排只有三层楼的房子,爷爷住一楼,前后都有门的那种长进深的房子。一进门是客厅,沿着窗户是爷爷的书桌,他偶尔画画或写字,中间一张木方桌。方桌前紧挨着隔墙是爷爷的床。隔墙门进去是姑妈和表妹的大床,大床对着放一张小的铁丝床,也是紧挨着往后门的隔墙。隔墙后面是厨房,中间有一个不到一平方的过渡空间放洗衣机的。后面的厨房紧靠外墙窗户下是煤气灶,和不到一平方的洗水池。日常洗漱冲澡都是在这一见方的地方,洗澡是用煤气灶烧开水,然后用大的塑料盆加冷水一起,站在水池边用毛巾擦着洗。
整个房间室内使用面积20多平方,固定住着爷爷姑妈和表妹三个人,最多的时候加上奶奶父亲带上我和妹妹要住7个人。房子太小,前门紧挨着前一排邻居的后门,房子与房子之间只能人行或者推着自行车。
如此之近以致于你每天都知道邻居晚餐烧的是什么菜,每次来了又回老家,我最怀念的就是飘荡着的各种香味。尤其是红烧茄子,那种香气一直萦绕从少年至今不散。
公共厕所有两处地方,一个是往坡下走,从爷爷的房子门前往西,穿过这一排的房子,然后往南下坡。一直走下去就是田野,一道长长的田埂,围绕着的湖就是莫愁湖。
还有一个公共厕所就是往坡上走,要走上一大段路,从这一大片排列序列一样的房子中间走上凤凰西街,然后往左是东面,走几分钟就是公共厕所。厕所附近有一棵歪着的大树,不清楚是什么树。但那树下是每天早晚买烧饼油条豆浆的地方。每天早晨端着小锅去打豆浆,买几根油条几块烧饼,要排队。继续东行的话,是玉环热水器厂后来外资合作改革叫AO史密斯,还有一个好像是寿桃鲜辣方便面厂。秦淮河以一道铁桥和虎踞路相连。
往右就是西边,一片野田,还有一个大的垃圾场,垃圾场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湖。每个夏日的傍晚,我们吃过晚饭冲澡之后,爷爷会带着我、妹妹和表妹去这里散步。附近下坡往南是审计学院。
住在凤凰西街这边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工厂的工人或家属。爷爷的工作单位是丰富路卫生防疫站,姑妈是朝天宫的麻袋厂。熟悉的也就是对门一户人家,不知道具体工作,只是知道和爷爷的房子一样面积的空间,住了父亲和三个儿子。西户邻居是一对老夫妻,应该是退休了的。后门的邻居也多数是一些企事业机构上班的,看服装穿着和日常进出。
大部分的人都不记得了,唯有这一排最西边的一户人家,和爷爷姑妈一直相处很好,直到现在。老太是卖菜的,带着大儿子儿媳,小儿子找的邮局上班,小女儿嫁到一个政府机关的人家。我就记得小女儿很漂亮。老太常常到我爷爷这里串门,蹲在门口抽烟,爷爷和老太都相继去世后,她的儿子女儿也继续和姑妈表妹相处的好似一家人。后来,凤凰西街拆迁,姑妈搬迁到城南景明佳园,他们家也选了景明佳园。现在的关系依然亲人一样。
现在凤凰西街的繁华与日常已非昔日野田,高楼大厦林立,崭新时尚的招牌错落,我总是会想起当年那棵排队买豆浆油条的歪脖树以及夏日傍晚玩耍的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