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学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龙眼是很贵重的水果。
在那个物质还比较匮乏的年代,想要吃顿干饭都得等到每月初一,十五或其他什么特别的日子(基本都是敬神佛的日子)才有机会,至于要吃上新鲜的水果,除非家里自己有种,否则基本别想。
每年八九月份正是龙眼采收的季节。一串串的龙眼挂满枝头,压得树枝直不起腰。这时候的龙眼个大,汁满,肉鲜,味甜。能够吃上一颗,就是无上的享受了,遗憾的是那个年代,每每无法如愿。
那时一年全家的收入也就一千来元,“万元户”还是稀缺品种。龙眼的市价是一千克十二三元,可想而知,那时的龙眼有多珍贵。即使自家有,也每每不舍得吃,而是卖给批发商。
那个时候承包龙眼的风险就像现在的赌玉,风险很大。在每年春季龙眼树挂花的时候就要签订合同,议定承包价。至于过后龙眼树的挂果情况,龙眼价格高低,或遇到极端的天气等等不确定因素所带来的风险全部由承包者一并承担。
每到龙眼成熟的季节,就会有外地的商人到各个村庄采收龙眼。这时,承包者就会临时雇佣一些善于爬树的当地人集中一两天的时间采摘。
每当这时,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在采摘完后,树上总还会稀稀拉拉地留下几个采摘人员漏掉的龙眼,瞪大铜铃似的眼睛在树枝上远远地向我们招手。于是,我们提着长竹钩一个个地把它们收入囊中。有时运气好,一片龙眼树找寻下来可捡漏好几斤。
记得有一年,我的父亲也受雇摘龙眼,回来以后给我带了几颗又大又圆籽又小的龙眼,那个味道至今犹末能忘。当我要父亲也吃一个的时候,他总是拒绝,而是一边看着我馋猫似的吃相,一边骄傲地说,我们爬上树摘的时候,把那最大最甜的吃了个饱,为了避免吃龙眼时被雇主发现,经常直接在树枝上剥开皮,龙眼吃完再把籽塞进去,这样雇主就发现不了。我边尽享蜜汁般的龙眼,边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个爬上树吃龙眼的人是我而不是父亲。
因为连续好几年龙眼的价格都居高不下。村民们开始一个个在自家的堂前屋后,荒山坡地种上龙眼树。人人盼望着几年以后可借此过上好日子。
不到几年的时间,村前村后,满山遍野地都种满了龙眼树。七八年过后,等龙眼开始挂果丰收时,价格却不再似当年坚挺。不过此时的村民们已经搭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不再每天“头朝黄土背朝天”地泥土缝里刨食了。而是借了这股春风,迈开了脚步,全国各地闯荡。有做茶叶生意的、有做水暖生意的、有做石材生意的⋯各行各业遍地开花。村民们的口袋也渐渐鼓了起来,楼房似雨后春笋般一幢幢拔地而起。务农这一行当已然淡出了村民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经商发家。至于龙眼,村民们已不再指望它发家致富。更多的是当作一段记忆,一段历史来怀念。
现在每到七八月份,漫山遍野的龙眼树依然把那个大汁甜的龙眼挂满枝头。不过,这时的龙眼已不像当年有人看管了。任谁想尝鲜,随便上山随便尝,保证让你吃得肚满肠圆,而决不会有人阻拦。
龙眼,由原来的高不可攀,到现在的随处可得,它已然成为我的家乡-南安,这一闽南古都、海丝起点、南音之乡,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经济腾飞的有力见证。
它更是了二十几年来我们国家高速发展,走向繁荣富强的有力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