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味

我生活在一个极普通的家庭里,家里虽不用为吃穿而发愁,但也不是锦衣玉食,大富大贵,只算得上是中产家庭。

目前,父母健在,且都均已过花甲之年。父母身体并无重大病症,这是我们最大的福分!只有母亲的腿部膝盖由于大半生操劳过度,落下了风湿关节炎的老毛病,膝关节处经常肿胀,坐立动行之间便要忍受疼痛,需常年依靠服药来消肿、降低疼痛,可为了一家生活,母亲依然早起晚宿,劳作不息!母亲是一位好强的女性,在和父亲结婚后,在父亲的原生家庭环境中的确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艰辛。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在和父亲,或者是和我与弟弟生气、发脾气时,常常气到极处就会念叨起她嫁入这个家之后,受了多少委屈和辛苦,婚后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每当言到此处,母亲便会由怒转悲,呜咽恸哭!这时,父亲就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我和弟弟一起努力地劝慰母亲!长年以来,或许是因为长期受到的压抑和委屈,或许是因为要长时间地忍受膝盖疼痛的折磨,同时还要迫于生活中大小琐事的拖累,母亲的脾气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缓和,现在依然是稍有不顺其意之事便滕然火起,母亲的嗓门很高,所以,她的责骂之声真的会令人耳膜颤抖!

在家里,父亲诚然是一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并不善于表达,只知一味地靠踏实地劳作来换取生计。父亲的思维方式非常传统,传统的有些单纯,大半辈子从未得罪过人,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从未做过半点逾越法律、逾越道德之事,一心相信自己如何对待别人,别人就会如何对待自己。这样过了大半生,虽没吃过什么大亏,却在早年间屡屡在社会中受挫——因理想和现实的差别而受挫。为此,母亲也跟着急,生气,时间久了,慢慢地父亲虽有所改变,却不易本质,就这样,父亲虽已年过六十,母亲依旧常常唠叨父亲,甚至是指责父亲,父亲则选择了习惯性沉默。

家里的日子就这样在父母儿子嬉笑怒骂声与锅碗瓢盆的磕磕碰碰中,平平淡淡地一天天的过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说到父亲母亲在我和弟弟的受教育方面的投入,在邻里邻居中,无人不敬佩父亲母亲的含辛茹苦。

其实,父母在他们年轻时,原生家庭的家境都不太好,也就都没有机会读过太高的学历,所以,只能依靠辛勤地劳动白手起家!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读过书的他们一致地信奉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所以,便将依靠读书这条路来出人头地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我和弟弟身上。父亲和母亲在很多问题上的观点不一致,但只在对教育下一代读书的问题上,两个人意见出奇的志同道合,而且出奇地急切,出奇地恨铁不成钢!他们还会经常拿从各处听来的别人家儿子的精彩例子来和自己的儿子打比方、作比较,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学习、复制别人家儿子的成功!然而,有对比就会有伤害,失望之后他们就会经常恨恨地责骂我和弟弟,为什么别人能行,你们就不能行,都是一个脑袋,吃的不比别人少,为什么就比别人差!。。。。。。

我在初三时,喜欢上了画漫画,当时特别想去学习美术,想在未来去设计漫画,但这个想法在当时的家里没有得到半点的支持,尤其是母亲极力反对!在这青春叛逆期,我第一次自作主张,私自做主跟班主任申请从全是优等生的班级中退出来,就是为了去学画画。班主任请来家长,一群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却铁了心地坚持就是要去学美术!结果是,在母亲失望的眼泪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我的冷漠的面孔中,我咬牙、厚脸地在初三年级时去学了三个月左右的美术,后来在升高中的特长生统考中,不负有心人地、幸运地考上了高中的美术艺术班,但到了最后,所做的这一切的坚持与努力,还是在和家庭、和命运的安排中败下阵来——因为家里不支持后续高中时学习美术的学费,所以最终还是没能走学习美术路线——这样的结果,也是败给了母亲的眼泪,也是败给了命运的安排!通过这一次失败的挣扎,使我知道了在和原生家庭、在和命运的反抗中,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的!所以,再后来,面对生命中发生的很多事情,自己就都习惯性地任由着父母和命运地安排,即便是在选大学学校、选专业时,也都是任由父亲拉着我到处打听、咨询,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似朝阳,但异常冷门的专业,完全不是我的初衷。。。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的人生就从初三开始时就错了,失败了,迷茫了,然后就在这迷茫中踟蹰地前行着,越来越偏离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即使心有不甘,可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和我的弟弟相差两岁,在学习中,我觉得自己都是个失败的案例,所以也就没树立起什么好的榜样形象能给到弟弟,那时候,在对弟弟的学习中的确没有担当起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

现在看来,在父母高度的、殷切希望我们能读出成才的期望里,我和弟弟都是不争气的,都让父母失望了——高中之前学习还算好的我们,却都在中考、高考中失利!然而,即便结果如此,父母还是坚持着、含辛茹苦地供我和弟弟都读完了大学,虽然,我和弟弟读的都是专科院校,我们应该感激父母!

现在弟弟结婚了,弟弟、弟妹育有一子,现在已经在孕育二胎了。弟弟大学毕业后并没有选择留在城市里当打工族,而是在婚后不久,就选择和弟妹回到了老家,自己张罗起一摊生意,配合父亲精湛的木工手艺,做起了家具定制的买卖。

起初,弟弟、弟妹在婚后决定放弃在大城市里的工作,而是计划回家做生意之时,父亲是极力反对的!父亲认为弟弟放弃上班回家务工是极大地辜负了他当初支持弟弟上大学读书地初衷!为此父亲责骂了弟弟好多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弟弟好脸色,这段时间里,弟弟每每做事不顺父亲心意,就会遭到父亲极力地指责和挖苦!很长一段时间里,弟弟就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默默地忍受着,但也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可喜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母亲和父亲的看法却不一样。母亲在听完弟弟的计划后,倒认为弟弟的想法可行,认为父亲年纪大了,虽有经验和手艺在身,但总是外出给别人干活也不现实,而且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也确实是该考虑依靠自己的技艺来发展发展自己的事情了,况且现在有儿子,儿媳回来帮衬。于是在母亲的支持下,弟弟、弟妹便在老家张罗起一个定做整体橱柜、家具,同时经营厨卫洁具用品的门面,父亲则在后面负责为弟弟、弟妹谈好的顾客量身定做整体橱柜、家具。

生意做到现在,历经三年有余,生意尚算不错,在保证家庭日常开销之外,尚有结余。只是这种活计着实累人,父亲和弟弟起早贪黑,很是辛苦!有一次我休假期间,帮弟弟一起送货外出,在往车上装货时,弟弟的手不小心被货物上的不锈钢板划破一道三厘米多长的伤口,万幸的是伤口不深,虽然只是划破了表皮,但依然流出了血,弟弟仅是用力得挤了挤,甩了甩手就又开始继续搬货。我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就让他赶紧去洗干净,包扎一下,可他却毫不在意地说,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干活的时候难免的!我去隔壁商店里买了两副手套,给他一副让他带上,以免再次被划到,再三劝说,可他却始终固执地说带着手套不方便干活!我一边气他怎么这么固执,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心疼着他!但也许这的确就是他总要经历的状况,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是他所选择的人生,既然选择了就要学会坚强地承受!弟弟坚强地承受着!

时至今日,我已过而立之年,却依然尚未结婚,至于原因,也简单,也复杂,因为从小懂事较早,看到了太多生命中艰难的景象,看到了太多生活中苦难的事件,看到了太多命运中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只有当我有能力带给我的另一半安逸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时候,当我真的准备好了的时候,我才会再去选择另一半!我不希望我的另一半跟着我一起生活后还要为了生计而经常发愁,不希望让我的另一半因为生活的艰难而对我失望,不希望我的另一半因为跟我在一起而伤心!所以,我迟迟不愿步入婚姻,但我殷切地希望我能尽快地准备好!

现在,每次放假回到家,几乎都能听到母亲扯着嗓门、严厉地督促着弟弟家刚三岁的孩子写数字、写拼音的叫喊声。小男孩很调皮,母亲就更加高声地叫喊着、指责着孩子写得如何不好,一遍又一遍地要求重新再写!我的耳膜又被震动,我思绪却拉回到很远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还未上学的小孩因为背不全乘法口诀而被长时间地面壁罚站,任门外其他的小朋友高声地呼唤,也不得出门;那时候,因为要写比别的小朋友多三五倍的作业,即便是下课了,也不能到教室外面和同学一起玩耍。。。

我的思绪渐渐飘忽起来,忽远忽近,人生的味道由于种种欲望的充斥而变得像糖衣炮弹,外面仅有薄薄的一丝甜味而其中确是苦不堪言,我希望自己能尽快找到离苦得乐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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