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爸的生日,妹妹提醒才想到。爸已离开我们有十二个年头,有一整年没去爸的坟头了,侄子说梦到三爷爷想吃炸鸡了,顿时感觉要泪奔,爸已好久没出现在梦里了。跟妹说好了,明天要带一束菊花,带上炸鸡,妹带上蛋糕,我们要高高兴兴地去看爸!
来到坟头,清新淡雅的紫花映入眼帘,似乎在解读着思念,温暖又感动,草木有情,爸生前是最爱花的。或许,连花儿都知道了爸的喜好,或许,花儿不语,正是爸在传达他的思念,心里暗自回答,“爸,我们感觉到了,有一年没来看您了,我们也想您,妈有我和妹照顾着,妈照看着一院子的花儿,我的阳台也常年有花相伴,您放心,我们都挺好的!”
妈说,从我身上能见着爸的影子,爱拾掇花草,爱生活,我默然听着,不说话。心想,诚实的面对生活,不掩饰我们的热爱,多么美好!
后来知道,这朵紫花是鸭蛋棵,学名紫花地丁,又了解到紫花地丁的传说,据说宙斯为了怀念河川之神伊儿的美,在草上增加了一种美丽的花朵,那就是紫花地丁的花朵了。它的花语就是“诚实”,诚实地面对自我,诚实地面对生活,真诚地思念……正如此,生活的星星点点才有了光彩。
记忆里没怎么给爸过生日,工作后有过几次,但后来爸去了济南工作,我们就少了机会,而2009年的生日却成了永远的别离。爸的最后一个生日是在病房里度过的,我买了蛋糕,骑着自行车给爸送进病房,爸强忍着病痛,吃着我为他买的寓意增寿的生日蛋糕,勉强地笑给我们看,望着爸虚弱的样子,我鼻子一酸,背过身子,眼里已噙满了泪水。那一阵子,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奔走在医院,家,单位之间,心里默想着,自己不管吃多少的苦,跑多少的路,如果能让爸好起来,再苦也值得。可事与愿违,爸还是离开了,从此思念成了一种瘾。
爸是个勤快人,现在想起他,经常出现的画面就是窗外的他在做活。记得我小时候,爸在村里干泥瓦匠,下班后,进家首要的就是找活做,不是拿起扫帚扫地,就是拾掇拾掇花草,或是喂他的小猪仔……他的手经常接触石灰砖头,是干裂、布满老茧的。这双大手又是细腻的,在我住校回到家时,爸知道我学习的辛苦,热水泡脚后用剪刀给我修脚的画面浮在记忆中,时常惹我泪目,这是爸给我的众多恩惠、念想之一,于是粗糙的大手留在记忆中,温柔又有力。
另一幅记忆深刻的画面,是在大学校园里,蒙蒙雨幕中,身着雨衣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直静静地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爸为我的学费劳累,为生活而奔波,那背影沧桑了许多,更让我读懂了父爱如山。
偶尔某个瞬间,一个模样相似的路人,或是一个场景,让你想起他,思念突然涌上心头。某个周末清晨,送儿子上了辅导班,再赶往五马市场准备一周的菜食。迈入市场,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小商小贩,寻常百姓,人来人往,各色嘈杂,瓜果蔬菜,柴米油盐,无不提醒着这人间烟火的寻常可亲,寻常日子的脉脉温情,透着寻常人世的喜悦和安然,踏实而生动,慢慢走着看着,一阵戏曲小调不经意地闯进耳畔,就在这一刹,有个念头突然一闪,“爸,你在哪?你再也不能享受这人间烟火气”,喉咙哽咽,泪已湿了衣襟。
或许,对于亲人的离世,这是另一种相见。它在梦里,在路上,在人世里……我们还可以相见。被记起,还思念,我们是幸运的!
有人说:思念一定是温暖的,因为眼泪是热的。也有人说:思念是另外一种拥有,虽然触手不及,但却永远惦念。我知道,最好的思念,不是沉浸在痛苦中,而是带着思念认真生活。
爸,请放心!美好的紫花地丁!